前院里的乌龙事,自有雷厉风行的夜莺打点得一清二楚。只是麦朵朵实在树大招风,让夜莺不得不另寻他法。
“这整日都要臭烘烘的了!”林悦晴看落葵阁中迟迟不见麦朵朵身影,心下不甘,也不练舞了,晃晃悠悠走到了门口,语气倒学起了青语的尖酸刻薄。
美--人阁里传出细细尖尖的笑声,“晴妹妹这几日怕是闲的骨头痒吧?不然怎的也学人挑起刺儿来?”
林悦晴习惯了青语的麻利舌头,自然不作答,只把丫头端来的茶水推开,兀自在廊间发怒。
楼下清倌们也都听到林悦晴方才那番话,自是议论纷纷,红倌们更不乐意被泼粪这事,都暗中憎恶其麦朵朵来。
“香人自香,臭人自臭,何必叫得那么大声。”本来一直没有动静的尚雀也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她望着空荡荡的继木阁,暗自感慨花谢之速,总觉得夜莺和绿鹂也不会打算留住麦朵朵这个惹是生非的主儿,只是猜不到她将何去何从罢了。
“呵?我倒不知你何时巴结上了这位没心的主儿!”林悦晴笑眼中透出恨意,对尚雀反驳自己的话语极为不满。
尚雀抬手看了看又该修剪的指甲,似笑非笑道,“我可没有巴结过,倒不知那时是谁眼巴巴地求着要和云央合曲合舞?”
被尚雀嘲笑了的林语晴紧咬下唇,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回房中不再现身。
尚雀顿觉无聊,也回房修指甲去了。
外边的唏嘘喧哗,郁苏月自然不能全然充耳不闻,虽然不加入那互相诋毁攻击的阵列,但心中和尚雀有着一样的担忧。
坐不定的郁苏月悄悄出了门,想去寻夜莺探探口风,恰好夜莺也上楼来,二人碰了个正着,
“这是要去哪?”夜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郁苏月,嘴上这样发问,心中早已清楚她的打算。
“正要去寻你。”郁苏月觉得廊上不是说话的好去处,便同夜莺一起往一侧的空房间方向走.
“云央此次并未犯错……”郁苏月刚刚开口,夜莺的笑容就漏了一弯出来。
“我早知你是要说此事。其实,我来寻你,也是来瞧瞧你的看法。是逐出门好,还是让她栖身后院,待风波平息了再商议。”
郁苏月松了口气,细细替麦朵朵打算:若逐出去,现在不是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么?她一无存银,二无下榻处,独身一人那不是该要被虎视眈眈的仇敌生生吞了?还是姑且在后院休养生息吧,反正前些日子身子骨不适,吃了苦,多调养也总归是好的。
瞧她这样,夜莺也摸明白了意思,点点头便又下楼应付去了。
得知夜莺此种安排,绿鹂气得跳脚,“这是把她当活菩萨贡着哩?就算是活菩萨也要显灵保佑院里生意兴隆啊!如今她都不出来了,这院里还有几个人能指望得上哇?!”
夜莺掖了掖手绢,面无表情,声音平稳地答道,“院里出账虽然都归我管,可是入账不都在你手上吗。院里到底进了多少银子,我自然是不知道,从我这儿出去的,指不定还没有从那里出去的多。”
绿鹂被夜莺这话问得脸上一阵白,少时,她才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泯灭了方才的煞气,“我这里怎么会有使出去的银子呢……”
究竟有没有徇私,谁都看得出。夜莺也清楚,管钱之人总会贪点,只是看绿鹂愈发地不知收敛,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磨她一磨。
夜莺没有理会她那点心虚,继续道,“藏着她,拎着价,不正是你最喜欢的么?怎的现在又这样生气起来。”
经过方才的较量,绿鹂已然败下阵来,现下无论夜莺问什么,她都只能笑呵呵应对。
“这不是看她才出来么。哎,这样爱惹事的主儿,还是先藏着,寻了好时机再说罢。”
两人言尽于此,各自要走开,可夜莺忽然又冷冷一笑,停住脚步。
“我劝你,莫要做得太过,陶家的礼你受了那样多,终有一日要害人害己的。”
说完,夜莺不再回头。
绿鹂愣在原地,眼神里尽是复杂的颜色。
前院莺歌燕舞不断,后院里清净得让人阵阵犯困。麦朵朵闲来无事便找了些书来看,看乏了便望着绿意盎然的落湖发呆。
听闻前院风波平息,麦朵朵自然也不会多问,究起来都是烦心事。
赋闲一日,又见黄昏。麦朵朵将丢丢抱在怀里,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曾经嘲笑她给兔子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的耿恺行。
莫名的伤感在心头翻涌,久久散不去,甚至还影响到了麦朵朵的食欲。
素月喊她吃饭时,麦朵朵说没有胃口,不吃了。素月劝说了好久,麦朵朵依旧不为所动。
少女以为她是被泼粪一事气的,心疼她又说不出口,只好自行下楼吃饭去。
待众人都用过晚饭之后,素月才悄悄把预留给麦朵朵那份端上楼来。
此间,麦朵朵终于有些饿了,先用素月拿来的菜叶子喂了丢丢,这才上桌吃饭。
“快点吃,菜都凉了。”素月轻轻打开食盒,把小碟呈着的菜肴一一端出来。
麦朵朵简单扒了两口,又停下筷子,“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守心粉的控制,我想找个机会真正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素月鼓着大眼睛冲她点头,“也是。不过,再出去,又得寻个妥当理由才行。你先快些吃饭!”
“遵命师姐!”麦朵朵正襟危坐,逗得素月忍俊不禁。
就在两人嬉笑时,半掩着的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素月脸上的笑容即刻收敛,她本想扭头下楼去拿忘忧散御身,可又担心独留麦朵朵一个人在房中不安全,只得皱起眉头,死死盯着窗外。
“怎么了?”麦朵朵疑惑不解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深蓝色的天空,旁的什么也没有了。
“嘘……”素月摁住麦朵朵,示意她待在原地不动,而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向窗口。
忽然之间,一道高大的黑影破窗而入,将猝不及防的素月一掌打晕。
麦朵朵张口就要呼救,来人却快一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