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意外的收获,杨菲雪当机立断,决定不要出去,而是撤退。两人平安回到书房,杨菲雪让许不凡原地不动,自己跑走,不一会儿取来卷筒纸,把台灯下水池托盘里的水吸干。许不凡从心里赞叹她的心思缜密,不给下一点线索,即使一查录像就会被杨青牧发现。
蹑手蹑脚地走回去,在杨菲雪房间的门口,许不凡突然停下,不好意思地问道:“姐姐,要我来陪你吗?”
杨菲雪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能自己解决的。”
“好的,”许不凡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姐姐,明天你能问问叔叔有才怎么样了吗?我挺担心他的。”
“你不自己问。”杨菲雪没好气地白了许不凡一眼。
“好,那我自己问。”
许不凡说不上害怕杨青牧,却对晚饭时杨青牧的暗示耿耿于怀。杨青牧要让许不凡变得所向无敌,言下之意,许不凡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品……
想到总控室里大堆的药剂,许不凡就心里发怵。杨青牧随时可以给他一针僵尸强化剂,至于效果和副作用……天知道。
杨菲雪和许不凡各自回到房间,今夜再无他话。
早餐的气氛在沉闷中开始,结束时杨青牧对两人说,想请你们帮个忙。
“叔叔请说。”许不凡为了掩饰尴尬,忙接话道。
“我的实验需要一种材料,储备室里没有。不过这种材料不算珍惜,可以在普通的感冒药里提取,我写了一张单子,你们出去找一下吧。”
许不凡接过单子,递给杨菲雪,她仔细看着,沉默不语,算是同意了。
杨青牧叹了口气。
杨菲雪准备了一些东西,放在单肩包里,跨在肩膀上,青春靓丽。她对外面的雾霾很感冒,拿了两个口罩,和许不凡一人一个,走到门口集合。杨青牧给许不凡一个小包,说里面装了地图和急救药品。
他还准备了两只手表,想给杨菲雪戴上,杨菲雪轻轻地划开手。许不凡站在两人之间,接过手表,转交给杨菲雪,她才肯接下自己戴。这一个小插曲让杨青牧很不是滋味,一边给许不凡戴手表,一边偷瞄着面无表情的杨菲雪。
要走了。
杨菲雪和许不凡换好鞋子,杨青牧把他们送到楼梯那的一扇门。
“叔叔,外面危险,你不要出来。”
“没事。”
杨青牧把门拉开,原来没有锁已经开了。他很有自信,写字楼里不可能会有僵尸。
女儿带着怨气走了,杨青牧心里免不了一阵伤感。
“爸,”杨菲雪在转身之前冷冷说道,“有才怎么样了?”
杨青牧欣喜地回道:“一切良好。”
杨菲雪没有后话,走出了大门,许不凡不安地说道:“叔叔,你别生气,我们走……”
“菲雪!”杨青牧望着杨菲雪渐渐走远的背影,莫名地揪心,好像明明在眼前,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不能让她走!杨青牧的内心呐喊着。
杨菲雪止住脚步,没有转过身来。
手里攥着的单子,已经皱成一个团,汗水浸湿了每一个笔迹,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形状。
杨青牧的眼里泛着泪花,深吸了一口气,把喉咙上的哽咽强行按下去,用平时的语气不高不低地说道:“一路小心!”
杨菲雪举起右手,两边挥动,表示收到。
“一路小心!”杨青牧又拍拍许不凡的肩膀,目送他远去。两人在楼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杨青牧估计他们已经走到大厅,关了铁门,从楼梯走到三楼。三楼和二楼的构造基本一致,走过大厅和长廊,第一间实验室便是总控室。
他打开了一楼玻璃门上的锁,同时开启路灯的声音装置,分散僵尸的注意力。在两人顺利离开写字楼,并确定在没有僵尸进入大楼的情况下,再次锁上了玻璃门。
他急切地等待着,那张单子上的药品,这是最后阶段实验不可或缺的一种材料。实验室的储备不是没有,而是在多日的超强度实验下,这种材料几乎用尽。
杨菲雪没有选择开车,因为有才不在,汽车是无法通行的。走出写字楼百米,杨菲雪把单子揉碎,扔在风里。
“他需要麻黄jian。”杨菲雪解释道,“这是一种兴奋剂,可能是最后阶段需要的材料。他开的单子里全是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成分里都有麻黄jian,这是制造dupin的材料,只有感冒药里含有一定的量,但是人们只能凭身份证定量购买。”
“能找到吗?”许不凡没有药店的概念。
“市中心有个大型药店,我们去那里应该能拿到很多。”杨菲雪四处张望了一下,自动忽略了来来往往的僵尸们,然后把自己和许不凡的手表取下,叫许不凡脱下包,将这些东西挂在一个路过的上班族僵尸身上。
“姐姐,你这是为什么?”
“我不想冒被监视的危险。”杨菲雪迎着晨风畅快地说道,“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实验室里都是监视器。在写字楼里就像被囚禁,你说,谁不喜欢自由呢?”
“想囚禁别人,其实也是囚禁自己。”杨菲雪散开了马尾辫,展露笑颜,“今天是新的一天,跟我走吧。”
“姐姐,不跟你走我也不知道往哪走呀。”
“你!真没有幽默感!”杨菲雪叉着腰骂道,“让我体会一下当黑社会老大的滋味会死吗?”
许不凡不懂什么是黑社会,不过老大这两个字如雷贯耳,煤矿工就是这么叫煤工头的,充分体现出身份的尊贵和情操的高洁。许不凡立马学习煤矿工的一贯作风,点头哈腰,堆满笑容,搓着手殷勤道:“老大,我跟你走!”
这下杨菲雪满意多了,好爽地一挥手,迈开流星大步,在前面带路。凄凉的城市,死寂的建筑,血腥的街道,浑噩的僵尸,这些是必须面对的污秽,试图摧毁你的视觉和心情。
但是,你是自己,不是别人,环境可以影响你,却无法改变你。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就是皇帝,主宰属于自己的一切。
跟第一天遇到僵尸不一样,杨菲雪在艰苦奋斗中默默接受了残酷的事实。昔日的朋友和熟人都不复存在,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乐观地坚持下去。
“老爷爷,你真精神!”
“阿姨,你的发卡歪了,我帮你正正……别走啊!”
“怎么愁眉苦脸的,还没发工资呢?哎,老板最讨厌,他不发,我来发!”
杨菲雪抓过一个装着西装的男性僵尸,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一堆百元大钞和数张购物卡,塞到一个工人僵尸的手里。
“够不够,够不够?”
工人僵尸攥着纸钞,弯了弯腰,从杨菲雪身边走过去。
一路“乐善好施”,两人到达了市中心边缘的济世药房。地上的各种尸体有一个特点,就是手骨边都散落着药品。一个老人的骸骨边散了一整盒的速效救心丸,然而没有一颗可以就得了他的命,或者说,在他吃到之前就被吓死了。
“于老师!”杨菲雪大叫一声跑到一具女性尸体旁边,从她血肉模糊的脸上勉强认出了五官。她的身体已经不在,骨头支离破碎,唯独头是百分之五十完整的。
“还……哈哈……”一个男孩僵尸在四周打转,把老师的头当做足球踢。杨菲雪没有勇气去拿恐怖的头,眼睁睁看着男孩僵尸把头踢得飞起来,滚来滚去,撞到墙角,发出“嘎”的声音。
杨菲雪无力极了,将要瘫倒,靠到了许不凡结实的胸膛。
“姐姐,我们进去找药吧?”
“好……”
没有预兆,杨菲雪在药房门口呕吐起来。许不凡顺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姐姐,慢点……”
砰!男孩僵尸把头踢到了杨菲雪的面前,许不凡赶紧用手把杨菲雪的眼睛包起来。他在村里见识过比这更恶心、更惨烈的画面,所以心理承受能力比杨菲雪高出许多。
“呃……怎么了……”
“这样治呕吐比较有效。”
“你……逗我呢……”
“你不信我?”许不凡把手拿开,果然,杨菲雪在看到披头散发的一颗头后吐得更厉害了。
许不凡把手重新盖在杨菲雪的眼睛上,恨得不成钢地说道:“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杨菲雪不仅想呕吐,还想吐血,一气之下,擦了嘴角直起身子,在许不凡头上打出一个暴栗,“我想把你的头也拧下来!”
“看,”许不凡淡定地说道,“我的方法不仅减缓了你的症状,还治好了你的呕吐。”
在两人斗嘴时,男孩僵尸似乎受到了鼓舞,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脚下技术娴熟,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围绕着两人打圈。
“我们……还是……进去吧。”杨菲雪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用纸巾擦好嘴,拉着许不凡冲进了药房。
昏暗的空间里,只有敞开的门外带来微弱的光线。
药架上居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