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柔和的景色,舒适如丝绸一般的清风刺激着人们分泌着产生愉快且兴奋的荷尔蒙。安琪看着玻璃幕墙外灿烂的**,不想再待在客厅里等她的朋友们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地走进花园,穿过草坪,草坪上的大松树安然地享受着明媚的日光。各种小的不起眼的野花也抢着在这里开放。天特别蓝。几朵像棉絮一样的云朵浮在空中。安琪看到这一切心情突然振奋起来。
她快步穿过榆树林,一大片开阔的湖面呈现在眼前,湖面正泛着波光,柳树也正是碧绿的时候,柳丝随风慵懒地摆动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安逸。安琪放慢了脚步,走过小桥,绕过湖中心的假山,又过了一段石子路来到了前花园。她朝花园望望,朋友们还没有来,她进入花丛中,坐在被蔷薇幕墙半包围的石凳上,只等着她的朋友们。
一会她便听到珍妮的笑声。回头看时他们正在围栏外,马上就到大门了。安琪站起来迎了上去。他们立刻看到了她,各个露出惊奇的表情。
“安琪,你今天真是漂亮极了。我差点不认识你了。”珍妮一边走,一边大声称赞。
安琪拉拉她的手,特意伸了伸右脚。
珍妮看看她的鞋,从鼻子中挤出一丝笑声,说:“你这个整天上天下海,爬山钻洞的人也喜欢穿这么女人的鞋。”
“我只是爱运动而已,我可不是假小子。”
“好,你们都听到了。你今天18岁了。我看你妈妈也不管你穿衣打扮的事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变得多么女人。”
艾尔伯特站在安琪的左边,搂住她的肩膀说道:“这是你们第一次见她精心打扮。其实我早就见识过她很优雅的一面了。”
珍妮和林晓雅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
“去年和前年安琪主持新年餐会的时候都穿礼服。那时候就显出淑女的高贵气质了。”
两人听了用责怪和嫉妒的眼神看着安琪和艾尔伯特。安琪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没办法请你们,因为每次请的都是父母的朋友和同事。而且妈妈总是让我主持一切,我要用上全部精力才能应对。”
“明白的。我只是逗你的。”珍妮笑着说。
安琪是从不用外表来吸引别人的,使得这么多年来她的外表给人们留下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印象。使人印象深刻的都是内在的东西。她的身上具有一种别人无法媲美的魅力。从她的眼神,她的谈吐,她的声音,她的动作中散发出来,深深地吸引着艾尔伯特。在经过精心装扮之后这种美被由内而外的释放出来。
大家回到客厅。安琪招呼大家坐下,机器仆人便把饭菜一一地端了上来。安琪给大家倒上红酒,举起杯,大家也站了起来。
“这人生的第一杯酒,你要为什么而干杯?”艾尔伯特问道。
“让我们为各自的梦想干一杯。”
四个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喝了酒大家的交谈也开始了。
安琪:“珍妮。你学习现在的专业已经两年多了。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期望?”
珍妮:“唉,心情还真是复杂。刚开始,我由于自己是个培养儿,(由于地球上不愿意结婚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保持人类基因的多样性,法律规定所有的单身在35岁时必须用自己的和一个陌生人的基因培养一个孩子,并抚养他到18岁,并一起居住至25岁。这些孩子的社会地位和正常出生的孩子是完全平等的。)从没有体会过父爱。所以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完善家庭型机器人的功能。弥补他们的不足,使它们能够真正的进入家庭,人们甚至可以为自己找一个机器人伴侣。但是两年之后我对这种高科技越来越灰心了。我的工作其实就是用机器人所表现出来的表象来迷惑人们。使人们对人工智能产生同人类一样的情感。但是对于我来说,无论它们多像人,对人们付出多少‘爱’,都只是一些微妙的数据而已。”
她笑了笑接着说:“其实人有的时候不要知道的太清楚了。那样什么都会变得无趣。”
安琪:“你现在是在做一个很大的善意的谎言啊!”
珍妮:“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所带来的正面影响要大于负面效应。想起两年前的自己真是觉得荒唐。我为了给家庭型机器人争取合法的社会地位还跑到街上去参加游行。那时我觉得为了那些单亲孩子争取一份缺失的爱是很神圣的。觉得科技的发展能弥补人类的一切不足,甚至是心灵上的。可现在我完全冷静了。我们即不能像那些激进的自然主义者一样全盘否定机器人对人类的重要性,同时我们也绝不能在精神需求上依赖于它们。同机器人组成家庭是不应当鼓励的。人类之爱永远都是人类真正的精神食粮。而我更加不想像母亲那样生活。我要去新星为自己寻找新的生活经历,同时也寻找真爱。”
大家本来都在慢慢地吃着东西,听着珍妮的话。安琪也正在思考着珍妮忧虑的社会现象。听到她说要去新星寻找真爱大家都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去新星!”林晓雅吃惊地问。
安琪看着珍妮。她长的并不妩媚,更谈不上艳丽,也绝不是清秀。她是属于那种长相没有什么特点的人。同时也是那种相当耐看的人。她的长相可以用利落清爽来形容。洁白的肤色,平平的略带上扬的眉毛,眼睛像杏核一样边界清晰。神色透露出她的聪明和极具主见的个性。这使她在生气的时候显得仿佛是个狠角色。她的鼻梁不高不低,鼻子两边有一些细小的雀斑,嘴唇薄薄的。她一笑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如沐春风。安琪最喜欢看她笑了。不过她生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安琪一旦生气,气氛总是变得很严肃。无论刚才大家玩的多么有兴致,都会知趣地散了。而珍妮若是生气了,大家会走过去问是谁冒犯了她,然后好好地将那人收拾一顿。只要一会她就忘了刚才的事开心地笑了。这种情况从她小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她的头发浓密卷曲,至于是什么颜色的安琪却记不起来了。它们已经被染了无数遍了。如果硬要想起来的话那就要回忆她很小的时候。安琪觉得好像是棕红色的。母亲是个地道的自由主义者,只要女儿不犯法,像穿着打扮之类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过问的。安琪还记得在珍妮16岁刚刚获得支配自己的消费额的时候她便对化妆,购物更加疯狂起来。至使她在那一年常常因为消费额未到月底就被刷光而靠安琪的接济来度过剩下的那几天。第二年她终于学乖,从挥霍无度变成挥霍有度了。
此时的社会已经发展为完全的按需供应的大同社会。政府对个人的照顾无微不至,在经济方面配给每人一定的消费额度。在月底消费不完就会自动清空,使人们无法储蓄。人和人之间几乎不存在贫富差距。在这种安逸的,缺乏竞争,没有危机感的社会中,人类社会的生产已经不再像工业革命后以物质**为主要推动力。人们更加冷静地消费,冷静地对待着自然资源的开发。人类社会终于发展到物质极度丰富,个人都拥有史无前例的自由时间的阶段,人们可以不再为生存而牺牲自己的自由。
可是在这种可以摆脱生存危机的辖制而追求自由的社会中,人的内在精神修养突显为影响人们生活方式的第一要素。因为内心境界的不同,而出现了对人生终极目标追求两级分化的现象。即追求肉体自由和舒适的庸众以及追求自我超越和牺牲精神的精英阶层。
前者不想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对当代社会的意识形态和社会隐忧毫无批判精神,对政府的政务漠不关心,他们对社会充满着无知的自信,认为好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平滑地进行下去。在具体的生活方式上,他们像孩子一样想要让别人围着自己转,他们把时间花在喧嚣吵杂,低级趣味的娱乐上,他们更会为自己多么受到异性青睐而喜不自禁。而精英阶层却完全相反。他们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和超越,思考人类的发展,为了整个人类的进步他们可以做出自我的牺牲。珍妮的母亲和安琪的母亲就是这两类人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