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凌娇儿一回到典狱司之后就直接回了房，换下夜行衣，躺在床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就起了身，打来清水梳洗。
“凌娇儿，凌娇儿……”院子外有人高声唤她，听声音正是顾青。
她用棉布擦干手上的水，拿了桌上的青锋剑，出门与他会合，“顾青，怎么这么早？”
“我想了一夜，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见到赵茗琅。你猜猜，他是谁？”顾青故作神秘。
“你说的是封大人？”凌娇儿故意配合地应道，但知道顾青说的肯定不会是封云翰。
“不是封大人，你猜错了。”因为凌娇儿答错了，顾青一脸开心，很快就把那人的身份道了出来，“我说的人是我的堂哥顾明轩。他交游甚广，一定认识赵茗琅。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只要他肯帮我们进入赵府，或者把赵茗琅约出来，我们就可以向赵茗琅查问关于雪姬的事了。”
顾明轩和赵茗琅都是朝廷大官的公子，两人自然是认识的。要是顾青在昨日提出请顾明轩帮忙，凌娇儿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就不用劳烦顾公子了。”凌娇儿有些不忍地拒绝了顾青的提议。不是她想打击顾青的积极性，而是经过昨夜的接触，她基本上可以排除赵茗琅的嫌疑了。
顾青讶然，以为凌娇儿不喜欢和官家子弟打交道，正想劝她，突然发现她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不由心中微微一动。
“你昨夜出去了？去了赵府？”
凌娇儿不打算瞒他，便点了点头。
“有什么发现？”顾青目光灼灼，一脸期盼。
“赵茗琅没有作案时间，他不是凶手。”凌娇儿言简意骇，没说细节，更不想提及薛清晏的出现。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从胭脂楼着手调查。”顾青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斗志。
两人用完早饭正要出门，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赶过来，行过礼后对凌娇儿道：“凌捕快，大人要见你。”
上司召见，下属有任何急事也要暂时搁下。即使不情愿，凌娇儿也只好让顾青等一等，她自己先去见封云翰。
在门外踯躅了片刻，凌娇儿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进了屋子，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大人。大人，您找我？”
“坐吧。”一身红色官服的封云翰坐在书桌前，头没抬，目光不离手里的卷宗，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耐心地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封云翰终于阅读完手头厚厚的卷宗，将卷宗放置在书桌的左侧，抬起头来，“凌捕快，你可知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属下不知，请大人明示。”凌娇儿不解。案子的最后期限不是还没到吗。
“你昨夜去了哪里？”封云翰直直盯着凌娇儿的眼睛，带给她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那种威严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由多年军旅生涯中锻炼出来的。
封云翰绝对不会随意问起她昨夜的去向，原因只有一个可能，赵万山向他告发了昨夜的事。
“属下去了赵府，但是属下没有不请自入。”凌娇儿强迫自己与他坦然对视，告诉自己必须适应和他相处，再不能继续被禁锢在前世的阴影之中。
“没有闯入赵府，但是却劫持了赵二公子赵茗琅。”封云翰道。
“赵大人这样跟大人说的吗？”凌娇儿轻嗤，看见封云翰沉下脸，便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凌捕快，姑且不论赵大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的官职远高于你，理应得到尊敬。你断不可因为他不是刑部的官员就轻慢于他。”等凌娇儿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封云翰又道，“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虽然我跟赵大人说，赵茗琅是我约出去的，但其实他是自己偷跑出府，正巧被我发现了，便问了他一些关于雪姬的问题。”凌娇儿一五一十缓缓道来。
“你的结论是什么？”关注结果，而没有过问细节。
这是封云翰做事的方式，既然将雪姬的案子交给凌娇儿和顾青去查，并明确了期限，只要两人不越线，他就不会过多地干预他们具体的查案方式。
“赵茗琅是雪姬的情.人，但他不是杀害雪姬的凶手。”如果赵茗琅是凶手，他绝不会在深夜时分偷偷跑出府去见雪姬。
纤长的手指轻点桌面，沉吟片刻，封云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回到胭脂楼，查雪姬身边的人。”胭脂楼是案发地点，也是雪姬生活多年的地方，仔细勘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好，放手去查，不要有顾虑，我和典狱司就是你们的后盾。”封云翰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你们自己也要把握分寸，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要随便惹事。”
这是先给个甜枣，然后再打一巴掌吗？凌娇儿有些讶异地看着封云翰，他终究还是怪责她冲撞了赵万山，让他难做。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这一哭把封云翰惊住了。他少年入伍，从小兵起步，一直做到孟浩义将军的副将，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铁血军人，就算是军营里还有一个孟雪，那也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到楚都任职之后，典狱司里也都是男子居多，只有凌娇儿一个女捕快。
“你……别哭了。”以前与孟雪相处时，他只见过她笑，从未见过她哭，也就没有学会哄人。
一时之间，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慌忙从身上取出一块锦帕，没顾上看清楚，就向凌娇儿的脸庞伸了过去。即将触到那雪白柔腻肌肤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不妥，连忙收回了手，犹豫了一下，将锦帕塞到她的手里。
凌娇儿紧紧捏着那块锦帕，越哭越伤心。她想起了很多往事，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
半晌之后，封云翰缓缓皱起眉头，看着梨花带雨的凌娇儿，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她这般伤心。
“别哭了，是我语气重了些。”这就算是让了步，道了歉吧。
回过神的凌娇儿暗暗叫苦，怎么就在封云翰面前失态了呢？她吸了吸鼻子，“是属下的错，大人不必如此。属下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