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顾府突然派了管家来请顾青过府一趟。凌娇儿便自己一个人再次去了胭脂楼,请媚娘将银红和金秀叫到后院的一间空房,亲自查问。
两人都是下月初一举办的选花魁大会上的热门人选,美得各具特点。银红温柔如水,像一朵至清至纯的水芙蓉;金秀则艳丽妖娆,像一朵至绚至美的芍药。谁能当选下一任花魁,还真的说不准。
“楼里的人都在传,说雪姬不是自杀的,是被人杀害的。是吗?”银红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娇儿,想从她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凌娇儿笑了笑,不置可否,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典狱司的捕快多次到胭脂楼里找人查问,难免让人怀疑雪姬之死别有内情,传出这样的猜测也情有可原。
“依我看,肯定是有人想取而代之,所以害死了雪姬。”金秀突然插话进来,别有深意的眸光在银红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就移开了。
银红察觉到了,不忿地瞪了金秀一眼,发觉凌娇儿在看她,连忙低下头扮作娇羞的样子,实则暗暗咬了咬银牙,在心里咒骂金秀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陷害她。
以前,雪姬一枝独秀之时,银红和金秀就已经不对盘了。如今花魁的位置空置,两人更是明争暗斗起来,都想压对方一头,也都想在几天后的选花魁大会上夺得花魁之名。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哪里逃的过凌娇儿的眼睛。她看向金秀,像是对她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的想要取代雪姬做花魁的人是谁?”
“自然是……”金秀故意停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银红,吃吃地笑了起来。
话外之音告诉凌娇儿,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此刻微低着头心事重重的银红。
银红再也忍不住了,倏地抬起头,狠狠地剜了金秀一眼,“有人骄横跋扈,仗着六皇子的宠爱,可是早就盯上了花魁的位子。”
“有人自作多情,想讨六皇子的欢心,可是六皇子看都不看她一眼。”金秀不甘示弱,顶了回去,嘲讽地看着银红。
“你……”银红猛地站了起来,顾不上维持一贯的白莲花形象,气急败坏地向金秀扑过去,修得整整齐齐、涂了艳红蔻丹的指甲径直向金秀的脸上狠狠抓去。
两人坐的近,金秀没有预料到银红会突然袭击她,一时之间愣住了,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利的指甲划向她的脸。
半晌之后,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你这个贱.人!我和你拼了!”金秀怒火冲天,扑过去与银红厮打。
差一点,她就要被银红抓伤,幸好凌娇儿及时抓住了银红的手。毁容对一个以色侍人的烟花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不但会失去六皇子的宠爱,其他客人也会嫌弃她,那她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被送到下等青.楼去,去侍奉贩夫走卒。对于胭脂楼出身的女子来说,那等于是从高高的云端跌到尘土里,是宁愿死也不愿承受的侮辱。
凌娇儿一手继续紧紧抓住银红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挡住金秀。可两人一边试图挣脱凌娇儿的禁锢,一边用脚攻击对方。
“再不住手,就把你们两个都带回典狱司。”凌娇儿怒喝一声。
银红和金秀一震,这才不甘心地收回各自的脚,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凌捕快,如果有人杀了雪姬,那个人肯定就是她!她早就想当花魁了……”银红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伸出纤纤玉手指着金秀。
“你胡说!我没有杀雪姬。没错,我确实想当花魁,而且六皇子也已经答应我,会帮我坐上花魁的位子。我只要等到八月十五的选花魁大会,便可以如愿以偿,根本不需要杀雪姬。”金秀叉着腰大声反驳。
“你就自欺欺人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六皇子看上了雪姬。那****将雪姬堵在楼梯上,看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当时你也在场。肯定是你怕雪姬抢走六皇子,于是狠心杀死了雪姬。”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银红也不客气,把之前看到的事情抖了出来。
“你……”金秀显然没有想到银红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怔了一下,见凌娇儿犀利的眸光扫向她,急忙解释,“可是这不代表我要杀了雪姬,而且雪姬已有心上人,根本就不会理会六皇子。”
银红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金秀。金秀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把雪姬的秘密暴露了出来。她慌忙别开眼,不去看一脸好奇的银红。
凌娇儿有些意外,原来雪姬与赵茗琅的事并非密不透风,除了金秀,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她让银红先离开,把金秀单独留下,仔细问了起来。金秀知道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原来,看到六皇子纠缠雪姬,金秀心生不忿,跑去找雪姬理论,打算警告雪姬离六皇子远点,不料竟然意外发现雪姬与户部侍郎赵家的公子私会。雪姬求她不要声张,还答应会在今年的选花魁大会上故意落败,将花魁之位让给她。于是金秀便替雪姬隐瞒了这一秘密,直到今日一时情急,不小心说漏了嘴。
“凌捕快,你说,我有必要杀死雪姬吗?”说到最后,金秀补充了一句。
凌娇儿看出金秀没有撒谎,既然花魁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接着,凌娇儿又让媚娘找来一些胭脂楼的姑娘一一问话,但她们平日与雪姬并没有太多的交往,能提供的无非就是一些捕风捉影或者拈酸吃醋的小事,故而没有得到更多的收获。
接下来的两日,凌娇儿每天查问数十人,终于在二十九这日查问完胭脂楼上上下下,包括老.鸨、姑娘、侍婢、仆妇、小厮以及厨房的厨子和粗使丫头,一共八十三人。可是,有用的线索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