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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施反间计

几年前,汉王进入关中后,手下的将领魏无知向他推荐了一个人才,河南人陈平。魏无知向刘邦介绍说:“这个人很机敏,善于用计,兴许对您打仗有所帮助。”

刘邦一听很高兴,说:“好啊,我正需要这方面的人才,让他来吧。”

陈平先被任命为都尉,果然把各方面的事务干得很好。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凡有人让他帮忙或向他求情,不见好处不办事,久而久之引起周围人的不满。

和陈平一起到关中投奔刘邦的有几个人。他们见陈平得到重用,本来嫉妒,加之陈平说话办事认钱不认人,自然把这帮人得罪了。陈平在老家的一些臭事很快被抖落出来。他们说:“此人贪财**,在家里好干些小偷小摸的事,还一直和他的嫂子通奸,把亲哥哥给气死,在家蹲不下去了,才跑到这里来投奔汉王,没想还得到重用。”

这些话传到刘邦耳朵里后,他把魏无知叫来一顿训斥:“听说陈平是偷金盗嫂之徒,你怎么把这样的人推荐给我?”

“我推荐的是能够出奇计设奇谋的人才,至于他是不是偷金盗嫂,和大王关系并不大。金不足赤,人无完人,您用他的长处,管他是不是完人干吗?”魏无知回答。

刘邦一听笑了,点点头说:“言之有理。既然是个人才,又不为一般人所容,就叫他到我身边做个护军中尉吧。”

项羽手下有几员干将,谋士范增,大将钟离昧、龙且、周殷等。谋士范增长期跟随项羽,老谋深算,项羽的很多决策都出自他的建议,很少失算。提起这老头来,着实叫刘邦胆怯,鸿门宴上要是依了他的意见就没了刘邦的命。另外几员武将,都战功赫赫,单兵较量,汉军几乎没有人能和他们匹敌。因为有了这几个人,项羽自起义以来,很少打败仗。现在这几个人齐集荥阳,刘邦着实感到麻烦大了。

陈平来到刘邦身边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楚汉两军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对刘邦说:“大王,楚军现在很强大,硬拼干不过他们。与其如此,何不想想别的办法?”

刘邦看进入幕府的陈平一直不多说话,正怀疑他是否真的有智谋,这时听他说出想别的办法,很感兴趣,说:“说说看,有何妙计?”

陈平说:“军队强不强,关键在将领,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项羽这支队伍之所以一直以来势不可挡,所向披靡,除了他个人英勇无敌外,还得益于有范增、钟离昧、龙且、周殷这些干将。但项羽其人,疑心很重,又刚愎自用,如果能采取一种办法,让他们之间互相猜疑,产生内讧,必然大大削弱楚军的战斗力。”

“此言甚妙,但不知有何计可施?”刘邦问。

陈平凑近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刘邦拈须点点头认可。

第二天,陈平从财物库一次领了四万两黄金,同时从曹参手下挑了几十个符合条件的小校听候使用。回到住处,盘算半夜,才想好方案。向刘邦汇报,刘邦说:“只管放手去干,我不管你钱怎么花。”

不几天,陈平派出的间谍就撒满了楚营。他先拿出三万两黄金交给使者,让他们选择楚军十几个中间头领,每人贿以黄金二千两,选择相识的士兵每人贿以黄金二百两,让他们散布舆论说:“钟离昧功劳最大,早该封王。楚霸王嫉妒他的才能,处处打压钟将军,不但不封王,连奖赏也不如给龙且、周殷的多。因此,钟将军有心投奔汉王,合力灭楚,以求早日封王。”

他们传这些话的时候,故意避开钟离昧,以致项羽、范增、龙且、周殷等知道了,他还蒙在鼓里。这时,韩信的援军刚刚到达荥阳东南,目标是阻止楚军西进咸阳。钟离昧向项羽请战:“禀霸王,荥阳现在已成孤城,不日可克。刘邦想挽回败局,急调韩信所部支援外围。现援军刚到,扎根未稳,请给十万兵马,乘夜袭之。”

“现大军围攻荥阳正急,撤去十万人马去攻打几十里外的韩信,这不是为荥阳解围吗?将军功大,我奖赏不足,致将军有屈。此去,莫非急欲封王乎?”项羽板着脸看也不看钟离昧说。

钟离昧看项王不似往日开玩笑,说的话不阴不阳,不知他啥意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是因为不能急切拿下荥阳,脑子有点昏,说胡话,因此没有多想,而是进一步阐明自己的观点:“我们曾商定,从峣关、武关西进,直捣刘邦的老巢咸阳,对汉军形成四面包围之势,如果令韩信大军站稳脚跟,将会对我军西进构成极大威胁,因此我认为应当趁早灭之。”

“大王,我们这些人只有钟将军会打仗,您还是准许他的请求吧。”龙且、周殷互相挤着眼说。

“两位将军取笑,每次胜利还不是借大王的威风,靠范将军谋略得当。”钟离昧想,今天怎么了,都来挤兑我。

范增一旁仔细观察钟离昧的神态,并未有居功自傲、心怀二志的一点意思,相反却是一如既往的一脸谦恭。况且西进咸阳,也是他们早已商定的方案。当时意识到,传言不能相信,还是看实际行动。于是对项羽说:“钟将军言之有理,韩信援军,宜速破之。我们都知道,韩信用兵,神机妙算,如果等他部署好了,再想攻克,难度更大。所以我想,还是拨给钟将军五万精兵,或可一战而定。”

听范增这样说,项羽因为没有足够证据,也不好挑明原因,硬拨回钟离昧的意见,只得说:“就依亚父之言,望将军好自为之!”

说是五万精兵,实是项羽选了一支较差的队伍交给钟离昧指挥。钟离昧连夜带兵攻取韩信。韩信用兵一向如神,尤其是部队到哪里新驻扎下来,先布置好防守,预备敌人的偷袭。这个地方,周围都是楚军,韩信怎敢疏忽,早设下埋伏,以致钟离昧到后,团团被围了起来。周围还布置了陷阱暗箭,楚军进来之后,想逃也逃不出去,五万人马一夜被消灭大半。钟离昧靠着一帮护卫左冲右挡,才勉强逃出来,但背上还是中了一箭。

天明回到军帐,少不得项羽一顿奚落,并训斥说:“你一向打仗胜多败少,这次给你五万精兵,一夜损了大半,怎么回事?是心思不在打仗上吧?你说该怎么处置?”

钟离昧说:“我只想乘韩信大军未扎稳脚跟,对他来个连夜偷袭,没料到他早有准备。是我虑事不周,愿接受任何处罚。”

“哼,处罚你也晚了。你一夜折兵几万,本当斩首,念你以往还有战功,免于一死,改任佂西将军吧。”项羽愤愤地说。钟离昧原为车骑将军,改为佂西将军,职位降了三等。

范增觉得这样对钟离昧有些不公,过去打仗,也时有败绩,但对三军主帅,多是安抚,让其吸取教训。今钟离昧仅一战疏忽,就狠降三级,实在说不过去,对项羽说:“大将军息怒,不是钟将军不卖力,实是韩信用兵太狡猾。我楚军诸多将领和其交锋,每每遭其暗算。鉴于此,钟将军还身负箭伤,就免于问责,让其以后注意吧。”

项羽却想,你范增怎么了?又不是不知道军中传言,我这是借机削弱他的权力,以防不测,坚持说:“他这次用兵太草率,理当受罚。现在围攻荥阳正急,就让他戴罪立功吧。如果表现很好,再官复原职也不迟。”

范增闻言不语。

此后不久,楚军内部谣言又起。说龙且、周殷也要投靠刘邦。这些话传到项羽耳朵里,搞得他心烦意乱,脾气更加暴躁。范增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鬼,暗暗派人到军中明察暗访,追查谣言的来源。

范增派下去的人不几天就纠住几个散布谣言的人,他亲自审问。起初这些人还不招,打了几十军棍后,有一个叫袁后的就招了:“我有一个老乡,在龙将军手下服役,给我二百两黄金,是他叫我这样说的。”

范增再用同样的手段审问其他人,招的都差不多。他顺藤摸瓜,追查拿出黄金的人,哪有影儿,根本就不是楚军的人。陈平在操作这件事的时候,已防备这一点,一是抓住楚军人多的特点,士兵与士兵之间即使是老乡,也不可能在一个兵营,彼此只是似曾相识,利用这个空子散布谣言。二是单线行动,让得到黄金的人只知道自己参与这件事,一旦事发,让楚军没有线索可巡。

范增毕竟是才智过人的人。在审了几个人之后,有一天,突然召集几大将领,让对手下士兵进行突击搜查,凡是私藏黄金的人,统统给抓起来。一天之间,抓了上百人。但楚军人马太多,哪能不走漏风声,有些士兵听说搜查有黄金的人或就地埋了,或干脆扔了。那些得到大额黄金的头领,早把黄金转移到其他地方,一个也没有捉到。

到此,关于几大将领背叛项羽的传言总算搞清了。范增向项羽汇报:“近日军中传言四起,一会这个要背叛将军,一会那个要投靠刘邦,我觉得这些人都是跟随大王多年的人,现在楚军又占有上风,他们怎么可能弃明投暗呢?经我暗中一查,果然有人从中捣鬼,给了这些制造谣言的人每人二百两黄金。这肯定是汉军所为,不然别的谁肯下这个本?”

项羽一听,恍然大悟,但又磨不开面子,只好装作吃惊地说:“有这档事?亚父做得好,不然险些上大当了。但两军对垒,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我们也不得不防万一。”

话虽这么说,项羽还是醒悟过来自己的几员大将不可能在这时背叛自己,因为没有理由。恰巧这时候,钟离昧带着队伍一连攻下荥阳附近刘邦的两支守军,项羽借机为其官复原职,加封为上将军。

刘邦这边正为项羽中了反间计,降了钟离昧的职,楚军人心混乱而高兴,没想好景不久,就传来范增审查传谣之人,钟离昧官复原职的消息。荥阳越来越危险了。刘邦花了四万两黄金,丝毫作用没起到,心里不免不爽,见了陈平懒得答理。

张良说:“范增是何等精明之人,有他在,这些计谋就难得逞。”

“这老头已七十有余,怎么还不死的呢!”提到范增,刘邦咬着牙恨恨地说。

陈平皱着眉头说:“看来要离间项羽君臣,必须把药下在这老头身上,不然其他再好的办法也起不了作用。”

“那就再试试,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我就不信我们这些人叫他上不了当!”刘邦下狠心说,他知道这时也没有别的好法。

一个多月后,差不多大家把谣言的事都忘了,楚军上层又听到风言风语:“范将军说,刘邦虚心纳谏,宽厚仁爱,将来天下必定是他的。项王听不进别人的话,不然几次都该把刘邦杀掉的,以至现在我们都跟着受累。”

后来又传:“刘邦送给范将军十万两黄金,让他不要再给霸王出谋划策,黄金送到范增老家,他欣然接受。”

这些话传到项羽那里,起初他没有轻信,以为又像上次那样,是汉军的反间计。但有些话好象又只有范增才能说出来,比如在鸿门宴之后,他就人前人后多次说:“竖子不足与谋!”“若属皆为所虏!”想到这些,项羽对上述传言又将信将疑,开始留心观察范增的一举一动。

项羽刚刚围攻荥阳的时候,刘邦曾提出来和他划界而治,荥阳以东归项羽,以西归刘邦。那时刘邦刚败,范增就提出来要乘胜追击,一举消灭刘邦,项羽听了范增的话。现在围了几个月,荥阳攻下来又被汉军夺了去,经过了几个反复。项羽远师劳顿,后方供应常常跟不上。而刘邦背靠汉中,粮草充足,队伍补充也源源不断,渐渐有由弱变强的可能。看到这一点,项羽感到不能再僵持下去了,还是和刘邦讲和吧。于是派张可带领几个使者到汉营重开和谈事宜。

陈平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感到机会来了,忙对刘邦说:“如此如此。”

刘邦让人把楚军来使安排到最好的驿馆入住,以上宾礼相待。服侍人员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要玩的有玩的,把几个人乐坏了,以为这次完成使命十拿九稳。

这天,几位使者被通知汉王要接见他们。进入客厅,只见布置整齐,陈设考究,护从威严,茶具酒具果品应有尽有,看得出汉王是很隆重的接待他们的。刘邦和顔悦色地和他们一一打拱,及坐下,又对他们说:“贵宾造访,本该早日接见,只因下去劳师,慢待了客人,罪过罪过。”

张可忙回说:“承蒙汉王款待,小使受宠若惊,不胜感谢。回去之后,一定向项王转达您的盛意。此来目的,想和汉军重开和谈局面,项王的意思,同意您过去提出来的划界而治的方案,双方就此歇兵,希望汉王能同意这个意见……”

几位来使还没说完,刘邦陡然变色,惊愕地说:“怎么,你们不是范将军派来的使者,是项羽派来的使者?那我跟你们谈什么!”

张可说:“我们是项王派来的呀,范将军也派人来了吗?”

刘邦故意不理几个使者,看着太仆生气地说:“这种事也能搞错,你们谈吧吧,我还有别的事。”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在一旁服侍的人见刘邦走了,把各人桌上摆的酒具和果品当即撤走,只留下一只茶具。和谈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太仆难为着脸说:“你看你看,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来了两拨人。”又对几个使者说:“汉王不愿谈,我们谈得再好又有何用。你们先回驿馆吧。我把此事向萧相国汇报一下,看他怎么说。”

几位使者回到驿馆,住的地方早发生了变化,被褥换成了脏兮兮的东西,用的东西转眼间不是缺这就是少那。到了中午吃饭,再也没有大鱼大肉,只有一些烂菜和糙米,实在难以下咽。所见到的人全不像先前那样热情和气,一个个冷冰冰的。又过了几天,几乎连吃的也没有了。再要求谈判,负责接待的人说:“大王不愿再见你们,你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就把你们关起来。”

几位使者看再呆下去没有意义,只好回去。他们把遇到的情况向项羽一说,项羽怒不可遏,立即削去范增的军权,让其做随军参事。

范增还不知怎么回事,想问问原因,项羽只不见。有一天范增闯进来,项羽仍不理他。范增气愤地说:“天下大局已定,我这个老家伙对你来说已没有多少用了,好,我走!”

项羽并不挽留,任凭范增骑着一头瘦驴孤零零地怅惘离去。楚国在彭城建都后,范增也移居到那里,离此地有千里之遥。他在路上走了几天,由于天气大热,心情又极为不畅,背部突发痈疽,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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