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树梢,带起那厚厚积雪随风簌簌落下,在天地洒下一片晶莹。是静夜,却冷不防地,有夜鸦低宛若葬歌一般响起,隐隐之中似乎带了不详的预感。
唰唰唰!
三道黑影于远处飞来,竟是踏雪无痕。
“老三,去那边看看,人都放倒了没有。我同老大去那边。”
“好。”
三人分好工,身影迅速飘飞出去,不多时便已经将护院的房间都翻看了一遍,蒙着的脸孔虽然看不清表情,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透露出极满意的神色来。
能不满意么?
所有的护院都被放倒,那主人家也定是差不多了。
相当的顺利!
三人交换一个视线,分往三个方向而行。
不多时,听得门打开的吱嘎声,三方人马从打开的三个门外涌入。一个个的皆是七尺高的汉子,都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有那么几个眼神相当阴戾,透出野狼般凶狠之气。其中领头者身高九尺,光脑门儿,一脸的横肉,吊梢眼,酒槽鼻,厚厚的香肠嘴下一圈大胡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凶恶的样子。他着一身青色衣裳,衣襟敞开露出肌肉虬结的半个胸膛,那举着大锤的手臂肌肉贲张,隐含着让人不可小觑的爆发力。
此刻他一双吊梢眼在这宅子里一扫,摸了把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儿,歪嘴道:“老三,你带着弟兄们去搜银子,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箱子,全部运出去!”
老三闻言嘿嘿一笑,大手一招,吆喝:“弟兄们,眼睛都睁大点,今儿这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是我们的!”
那群人马一阵欢呼。
光头汉子歪嘴又道:“老二,这里女眷不少,听得那人说顾夫人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便将她赏给你们享用了。当然享乐归享乐可,回去的时候给我把这府里有些姿色的女眷全给绑了带到寨子里去,一个不留!”
老二眼睛顿时就亮了,吆喝兄弟:“这是飞来的艳福,弟兄们,跟我走!今儿能捉那么多小娘皮,到了寨子里那就是我们的小老婆了,哈哈哈!”
悍匪们皆是大笑出声,高兴地跟着去了。
光头汉子满意的看着他们离去,一转身摸一把光秃秃的脑袋,歪嘴对老大道:“你领人去将这里的护院和所有男人全部杀光,务必斩草除根!”
他说斩草除根时,那一双吊梢眼中的凶光比野兽更为凶悍。
老大心肝儿一颤,不敢看他,可心中嗜血的冲动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他对着后边的人马道:“弟兄们,跟我冲啊!”
一大帮子的拎着大刀的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往内宅冲去。
不多时,内宅便是响起喊杀声,还有女子嘤嘤啜泣的声音。
光头汉子一摸光秃秃的脑袋,歪着嘴,笑得无比的开心。
只是这笑容,在他听到箭矢破风声响起时顿时僵硬在了脸上,他嘴巴一歪,高举起锤子对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怒吼:“哪里来的畜生,敢坏老子的好事?!”
回答他的,是如雨般密集的破风而来的箭矢。
与此同时,兵戈激烈相撞的声、喊杀声,人头落地,鲜血飞溅声,声声入耳,彻底破开这夜的平静,展露出最血腥的一幕于天地间。有身着铠甲,满身杀伐之气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涌入府邸,与悍匪缠斗,生生将他们逼到院子里,大开杀戒。
光头汉子吊梢眼顿时就红了,苦心筹谋多日竟然中了人家的圈套,还葬送这么多弟兄的性命,教他如何能平息胸中的这口气,他怒吼一声:“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
“不过区区一条狗,还不配脏了兄长的手!”清冷的声音宛若从虚空传来,却带着让人骇然的恐怖杀意,如黑色浪潮直直朝这方向袭来,这一刹那这片天地似乎都笼罩在这沉重的威压里。
光头汉子手一抖,却不肯服软:“哪里来的张狂小儿,纳命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他忽地感觉背后一凉,大惊之下迅速转身,却只见一片刀光剑影直往面门袭来!
他瞳眸一瞠,啊的一声大叫,手上的大锤快速回击,脚一侧,是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想跑?”持剑人一声嗤笑,是笑他的自不量力,也是笑他的自投罗网。但见他手快速挽起一朵剑花,剑极快,快到没有多余的花招,便是狠狠斩下了光头汉子的握锤的手臂!
“啊!我的手!”光头汉子惨叫出声。
杀伐,在继续。
※※※
府邸一处小楼里,琉璃听着那激烈的杀伐声,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五个字——君衡,字行战。
这个男人,是乾月的当之无愧的战神。
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三岁单独领兵作战以三万精兵奇袭南伏七万大军,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形下得胜归来。十五岁,兵临城下逼凤丘献上最为惊才绝艳的太子为质子,执三军将令,成为不败的神话。十八岁再次领兵出征让北方游牧七十二部俯首称臣,二十二岁班师回朝引得京城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他有才能,却不自傲。
他俊美非凡,却从不拈花惹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皇帝的猜忌之下被释全部兵权,从此一身病痛,放逐自流。
琉璃敛眉,这从来都是清高冷傲自许的男人,即使是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也不会抱怨皇帝半句不是。他挚爱的是国土,是百姓,却独独没有爱过他自己。
而她呢,在他心里不过是一株解语花,有或没有又有何区别?
“君衡,看在我前生那么用心开导你的份上,这一次利用就将我们之间所有都抹平了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得到了你想到的,不是吗?”
低低笑一声,她抬手,将墨迹未全干的宣纸丢入那熊熊燃烧的火盆中。
尔后,歪着脑袋,对着那站在自己身边狼孩甜甜一笑:“小哥哥,你想留在我身边,就要为我办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