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有人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直至天明。
同样的，琉璃也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梦，一个前生从五岁后就做了整整十年的噩梦。梦里，有仿佛来自地狱的业火熊熊燃烧着，人的肢体和身上布料被烧出奇臭无比的味道。火光中被烧成煤炭般的尸体仍维持着死后那一刻的姿势，只是脸上再也看不见表情，从他们身上流出的，已经干涸凝结在地上的黑色血液，成为无法磨灭的印记。
“不要！”
小小的她缩在只留出一道缝的夜香桶里，瞠圆了一双眼睛望着那一个个解了腰带轮番在浑身赤、裸的女人身上发泄的男人们，被捂住的双唇喊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凄声大叫：“不要！你们放开娘亲，放开她！”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握着他胯下丑陋的家伙，转过身来……
琉璃身子一竖，猛地睁开眼睛。
“小姐，你可是魇着了？”
下一刻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向她眼前袭来。
琉璃眸光骤然一厉，手腕翻转，猛地扣住那手腕就要下折而去，却冷不防看见一张写满了惊慌的脸。
是董嬷嬷！
她眸中一抹异色一闪而逝，脑中飞快忆起昨天的一切，眸中戾色顿敛，扣着董嬷嬷的手却丝毫未松开反而更扣得紧了些，面色怔怔的：“嬷嬷，是你吗？”
董嬷嬷一看她双目无神的模样，也就顾不上自己手腕的疼痛了，忙道：“小姐，是我，是我！”
好像怕她不信一般，董嬷嬷又肯定地多说了一次。
琉璃木然地转过头来，扣住她的手腕一松，小小的身子笔直往后倒去！
董嬷嬷顿时大惊：“小姐！”
她这一声叫，一下子就把早起在外边绣着花样的绿思和静夜给召来了。
“嬷嬷，小姐怎么样了？”两个丫鬟异口同声的问道。
却还没等到董嬷嬷回答，床上的琉璃却是一掀被子，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睁大了一双明眸，扇子般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咦，你们都起来了啊！”
语气无辜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听人说梦游的人会做出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行为，董嬷嬷将她之前的表现归诸于这一种，便就将心里的疑惑给压了下去，笑道：“我们都是起惯了的，倒是小姐你身子还未康复，多睡一会儿那也是于身子有好处的。”
“嗯。”琉璃乖巧地点了点头，问道：“嬷嬷，可有将我醒来的事告诉母亲了？”
董嬷嬷回道：“今儿一早绿思就去报信儿了，夫人不止给绿思看了赏，还让管家给府上所有仆人和护院都给赏了六两六钱银子买酒吃。道是取个六六大顺的好彩头，希望您呀，这一辈子都顺遂下去。”
顾府府上有百来人，每人六两六钱银子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但是对于富甲一方的顾府来说却算不上什么。故而顾氏花这点银子并不心疼，只当是给琉璃祈了福。而这样做还让下人更用心做事，也算一箭双雕。
琉璃不知道上辈子这事有没有发生过，却没多探听什么，只是道：“嬷嬷，我想见母亲了。”
董嬷嬷应一声，吩咐静夜去打水，吩咐绿思去拿衣裳。等绿思来后便开始为琉璃解裳，她解的时候才知道琉璃身子被冷汗浸透，更确定她是被魇着了。心疼不已的同时又想起顾氏昨儿念叨的话，心里有了一番计较。手上动作停顿下来，等了静夜一会，之后便给她仔细擦拭了身子才换了干净的衣裳。
琉璃望着被打扮成毛绒团子的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董嬷嬷也没等她开口便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往外边走去。依着琉璃的记忆，董嬷嬷走的这条路通向的是顾氏的房间。路途有点远，于是她阖上了眸子，静静回忆起先前梦里的内容。和以往一成不变的梦境不一样，这一次她的梦里的最后一刻是有人转过身来的。
那个人，会是谁？
她搜寻着脑子里的记忆，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想当然尔，前生发生此事的时候她才五岁，饶是她天资聪颖也是无法将府里的所有人都记全的。
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也就只能作罢了。
“琉璃！”顾氏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琉璃唇儿一弯，睁开眸子，笑盈盈地朝着顾氏的方向望去。
视线在看到某一处时，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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