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有风起，鹅毛大雪纷纷而落。
老头儿眼神幽暗，忽足尖一点，身形宛若鬼魅，飘过围墙，直往目的地而去。
小酒馆只一层，点了一盏油灯，身形佝偻的老头儿正拿漏斗灌酒，忽听得后面有猎猎风声，头也未回便道：“老鬼，把上次的酒钱还了再来拿酒，否则莫怪老朽拿那扫帚将你赶出去。”
“宿老头，你当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死要钱。”宏宇云天抖落身上积雪，笑嘻嘻的行进来，手一抬，一抹银色直朝着宿老头丢去。
宿老头扬手一接，将银子放到手里掂了掂，走到柜台边取出小本子和笔：“还欠四百九十两。”
“自己人，不必分得那么清楚吧！”宏宇云天的嘴角明显地抽了抽。
宿老头转过身来，严肃的道：“就是因为是自己人，已经是友情价赊账给你了。不然这么几年下来，怎么会只欠了这么点银子？”这人再不识好歹，他就要加利息了！
宏宇云天识相的没再争论下去：“宿老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了，不日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宿老头浑浊的眸子骤然亮起一道精光：“真的？”他与宇宏云天都是为寻找继承人而出宫，一年换一个地儿早已经厌烦，能回到宫里锦衣玉食睡金窝银窝，那是再好不过。
“自然是真的。”宏宇云天十二分郑重的道：“是个极好的苗子，只要我们好生培养她，假以时日她必成一代枭雄！”
“那明儿将那人带过来也给老朽开开眼。”宿老头将账本和笔放进去，拎起油灯：“小馆已经打烊，老鬼你既然收了徒弟，便早些把欠了的银子还了咱们也好两清。”
他行过来，将门‘砰’的一声关了。
宏宇云天碰了一鼻子的灰，跺脚大骂：“死要钱！”
☆
琉璃将马车驾到后门门口时青儿模糊呻/吟一声，她掀开帘子：“青儿？”
青儿艰难地撑开眼帘，又是一阵头疼：“小姐，我们这是在哪啊？”
琉璃道：“到府上了，你在这等等，我去唤人来。”
青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奴婢……”
琉璃按下她的身子：“你莫动，就在这等着。”
青儿呜咽一声，乖乖的没再动弹。
琉璃放下车帘，从马车上下来，解下系在腰间的钥匙开了门，行进去走过一条长长走廊，在一处还亮着灯的门前停下，学了三声猫儿的叫声。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秦绣娘扶着门，看见一身狼狈的琉璃眼眸一瞠：“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倒是小福和青儿受了重伤，你快些将他们抱进来。”琉璃一指敞开的后门。
秦绣娘大惊，快步行了出去。
琉璃一阵头晕眼花，再撑不住，重重摔在了地上。
☆
琉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到头疼欲裂，却咬着唇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缓缓地掀开眼帘，视线汇集时绿思和静夜的容颜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眨了眨眼，张嘴，喉头一阵干涩。
“小姐先喝些水吧！”绿思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先用指头沾了些给琉璃润过唇后，才喂到琉璃的唇边。
琉璃喝了些水，好了许多。
她拍拍绿思的肩示意她靠过来，凑到她耳边轻道几声，右手的小指指尖却是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绿思眼眸瞠了一下旋即低垂，旋即转头对静夜道：“小姐说饿了，你去弄些热水来。”
静夜皱了皱眉，隐约有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心道莫非是小姐见她这两日没在跟前伺候着，对她不喜了？否则这平日都是青儿和红儿做的事，怎么就轮到了她的头上呢？这些个念头一出，便是根深蒂固，她决定以后都晚上练功，白天在小姐跟前伺候，不然这差事丢了那就是坏了大事。
思及此她应一声：“诺。”
尔后，缓缓地退了下去。
琉璃望着她的身影眸中幽光一闪：“绿思，你稍后回母亲说我身有不适便不出去用膳了，另取我私房银子五十两给秦绣娘。办完这些事后你让人通知青儿的爷爷，让他过来这边接青儿回去。”
哑着嗓子将一席话说完，她小脸已然涨红，一阵咳嗽。
绿思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琉璃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道：“去吧！”
“诺。”绿思不得不退了下去。
“红儿，你过来。”绿思走后，琉璃唤红儿。
红儿行上前来：“小姐。”
琉璃道：“你去贺青那边一趟，看小哥哥情形怎么样了？”
红儿应一声：“诺。”
“慢着。”琉璃叫住她。
红儿眸露疑惑之色，看着她。
琉璃道：“你将腹语的练习方才再教我一遍。”
☆
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仆人正拿着大扫帚清扫着积雪，顾晚清乐颠颠跑到琉璃的院子一把推开门，都还没见着人就冲里边喊：“妹妹，外边下了好大的雪，你跟我一起去堆雪人吧！”
意外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咦’一声，走进去。
静夜端着盆子和帕子从里边行出来，给他见了礼。
顾晚清见她一脸忧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静夜，可是妹妹出了事？”
静夜点点头：“小姐身子发热才退下，现在躺着都说不出话来了。”
顾晚清大惊，忙跑到床榻边，看见那厚厚被褥中双眸紧闭的人儿时吓得不行，手探进被子里摸索到她的手使劲攥紧：“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哥哥，我来看你了。”
琉璃缓缓地睁开眸子，湿漉漉的眸子宛若小动物一般纯真无邪：“哥……哥哥。”
上官晚清噗通乱跳的心终于归位：“妹妹，你在这好生休息，我在这陪你。”
琉璃摇摇头，彼时绿思已到，琉璃眼睛一亮，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比划一通。
顾晚清看得眼花缭乱不解其意，绿思解释道：“小姐说她的病只要休息便好，少爷你还有功课要做不必陪在这耗着。小姐还说了，她昨晚上又做了上次同你说过的噩梦，让你莫忘了继续盯着那边，还有这一次千万不能让老爷知晓了，因为这是只属于小姐和少爷两个人的小秘密。”
小孩子，那是最喜欢秘密的。
顾晚清松开手，站起身来，小大人一般的道：“妹妹你好生休息，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小秘密的。”
琉璃笑弯了眉眼，目送着他离开后，朝绿思投以赞许的目光。
未先通气，都能通过比划来理解其意编出八九不离十的话，绿思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聪明。
绿思羞涩地低下了头，耳尖处一片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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