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终于散了,那个椅子太高太硬,我脚够都不着地,坐在上面难受死了,身上腰酸背痛的。”
一袭白袍拖拽在地,丝毫不在意染了灰尘的洁白衣摆,姿态闲散的依靠在回廊栏杆上。
一双骨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拿捏着。
她回过头来,舒服的眯了眯眼,像一只猫在那双手下轻轻的蹭了蹭,嬉笑道:“北遥,你真好。”
那气质冷漠的少年,眼神温柔而宠溺,嘴角轻勾了一下,算得上一个难得的笑容,连着从眼角蔓延到左脸上的曼陀罗花,仿佛正娇艳的盛开,美轮美奂。
“一个月之后,真的任由他们自生自死吗?”
“嗯?北遥,我竟不知以手段狠厉而闻名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份同情心了。”
“毕竟是她将你养到懂事为止,也曾救了你的性命,昔日的情分……”
“阿遥,你在怪我狠心吗?”
不等身后的人说完,她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那双眯眯眼也撑开了些弧度,一双凤目潋滟流光,墨黑如玉,为那张虽是白皙,却顶多算得上清秀的容颜,添上一抹动人的风采。
“可是,阿遥,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负责,她既然选了那样一条道路,就要自己走下去,没人可以帮她,我也不可以,因为我没那个实力。你也知道我虽为门主,可底下哪个人服我,敬我,他们早就以黄副门主马首是瞻了,不敢动我,除了正道名声上不好听以外,还有忌惮北遥你负责的暗部实力。”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啊……”
她微叹了口气,转身俯趴在栏杆上,细柔的发尾轻轻摆动。
不过十岁左右,可脸上的神情,洞彻的眼神,却一点也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有的单纯,无虑。
可是,他在意的不是这个,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彼此可以相互依靠,虽嘴上说着,她的安危全凭他护着,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依赖过他。
所以……
他想问问,你有在意过什么人吗?她将你养到五岁,替你挡过箭,你都可这么冷静的分析其中的厉害,果断的做出决定。
那么我呢?
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呢?
你有没有……在意过我呢?
少女趴在栏杆上,微微眯着眼,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容,舒服的晒着太阳。
少年幽静的站在她的身后,替她轻捏着肩膀,气质冷漠,神色宠溺而满足。
午后的阳光,清清浅浅,编织着深色不一的暖金色,层层荡漾在他们的周身,仿佛隔离了这个俗世红尘。
“哼,好一副美景啊!”
不远处的亭台里站着一个少女,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么一抹白,只是衣服明显经过改造,红色丝线的曼陀罗在衣领,衣袖,衣摆上娇艳的盛开,衣服剪裁的贴身而适宜,只是十几岁左右的青涩少女,却在这衣服的映衬下娇艳明媚。
只是看向回廊处的眼神嫉妒而不甘,手里刚采的新鲜花朵,在她细白的手上,早已不自觉**的惨不忍睹。
“女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小心花上有刺,破了手。”
“爹爹!”
娇媚的声音不满的响起,那少女转过身来,朝着来人跺着脚,眼睛不住的飘向回廊处。
走上亭台的黄海叫来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后,转眼看向回廊,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残喘苟且偷生之人,生他们的气做什么,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就是生气,她凭什么可以一直霸占着北遥,爹爹,我要北遥,我要北遥嘛。”
说着,她不甘的摇着中年男子的胳膊,神色又嫉又妒。
“北遥?呵呵,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平时怎老爱找他的麻烦,原来是……我的女儿长大了嘛。唔,眼光不错,北遥却是一个可造之材。”
“可是,爹爹,他都不理我,整日只知道跟在那个苏歆玥的后面。”
“呵呵,女儿啊,你放心,他呀,迟早是你的。”
“真……真的吗?”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黄海阅人无数,那苏歆玥我可是从小看到大得,年纪虽小,却心智坚定,好听的说是冷静睿智,做事果决,说白了其实就是冷性绝情,没心没肺。北遥这孩子看起来冷漠淡情,却是一个深情至性之人,否则也不会护这丫头至此,但却偏于执拗。他们两人,一个想要自由,一个却想要束缚,早晚会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爹,我不懂……”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脸上阴沉狠厉的表情,少女不禁有些发抖。
“呵,我的女儿不需要懂这些,你只要心平静气的和爹一起等着收网就好了,哈哈哈哈。”
看着爹望着回廊处笃定的得意之色,她不经也转了头去,望向那边。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去,那些暖色的阳光渐渐从他们的周身点点散开。
少女却仍是兴致极好的俯趴着,时不时的转过身去和身后的少年说着什么,少年微垂着头,神色认真的细细聆听,不时的插上几句话,神情柔和而安静。却突然一阵风起,她不经揉了揉眼,再看去时,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画面哪还有刚才得闲适和美丽,大片的血色,盛开的红色曼陀罗在他们的周身妖娆的缠绕,他们的身上,脸上,就连他们身处的回廊,统统都是一片血红。
“呀!”她紧紧的捂住了脸,身子瑟瑟发抖的钻进中年男子的怀里。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耳边是爹焦急的呼喊,熟悉的声音和怀抱令她稍稍镇定了些,偷偷的抬眼望去,回廊处仍是阳光充沛,少女,少年,白衣精致,洁白如雪,仍是那副让她刚才恨得牙痒痒的风景如画。好像听到了她的惊叫声,那个少女直起来身子,手搭在眉眼处向亭台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接着宽大的袍袖舞动,她神采奕奕的向这边挥着手,笑容灿烂,耀眼的让人不可逼视。身后的少年却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少女的旁边,眼里只看得到身前的人,全然没有向这边回顾一眼。
她的手不禁紧紧的攥紧,指尖刺破皮肤,清晰的疼痛透过皮肤延伸她全身的脉络,冷静了她的神智。
哼,早晚,早晚……
你是我的……
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