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狭小洞道中，莫初扶着石壁缓缓向前摸索，空气中愈渐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身后湿漉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屏住呼吸，手腕翻转，顿时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落入掌心。
“啪嗒，啪嗒……”清脆的水珠滴落声在空旷的石廊上显得异常清晰，一下一下叫人听得无不胆战心惊。莫初整个人贴着墙壁，黑如玛瑙的眸子几乎融入黑暗之中，她紧握手中匕首，整个人如满弧的弦一般紧绷。
是谁？从她进到这里就一直跟着她的人，到底会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莫初以为那人就要走到她跟前时，却骤然停住了。
那人站在离莫初五尺开外的地方，黑暗中，莫初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血腥味，里面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
“你是谁？”莫初压低声音问道，她紧盯着那人，总觉得看身形他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人回答她！
诡静的黑暗中，只有对方传来的沉重呼吸声，莫初蹙眉，却依旧定定地盯着他。
半晌，那人才似乎有了动静，他盯着莫初，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咽呜声，片刻后却突然变成了尖锐的怪笑声，他猛然蹿至莫初跟前，用手掐住她向她的肩膀上咬去。
莫初大吃一惊，忙向后退去，却发现她的身子已经被禁锢住，动弹不得，那人带着腥臭的嘴已经碰到了她的衣服……
“咝…”莫初倒吸一口冷气，疼得龇牙咧嘴。有人似乎抱住了她，身上熟悉的白车葵莲味让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莫初睁开眼，首先见到的是双眼通红的离宝。
“阿姐醒了？”离宝将莫初的头抱在怀里，见莫初睁开眼，忙一脸欣喜看着她。
“这是在哪里？”莫初嘶哑破噶的声音一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竹屋里，右手掌心传来的痛感让她又清醒了些，她记起那个梦，皱了皱眉，梦里的那个人她一定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受伤晕倒了，云山说只有千面老妖才能医好你。”离宝小心翼翼地将莫初的头放回至枕上，吸了吸鼻子还欲再说，却被从身后伸出来的一只肉手推到一边。
一个滚圆滚圆的小人从后面跳出来不满地瞥了一眼离宝抗议道：“老子是千面妖圣，谁是老妖？你们全家才都是老妖！你没看见我长得那么嫩吗？没眼色的小子！云山——”
小圆球拉长声线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身后的云山忙硬着头皮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老子不待见他！”小圆球肉手一指，正好对着离宝。
云山：“……”
莫初：“……”
离宝嘴一瘪，白暂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盯着小圆球气咻咻道：“我阿爹说，活了五千年以上的都是老妖怪，你都活了八千年，不是老妖是什么？要不是你救了我阿姐，我才懒得看你一眼！”说完，似乎是不解气，离宝又一扬头，从鼻孔里蹦出一个字：“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片刻后，小圆球如一只炸毛的狮子般跳起来叫道：“云山——把这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扔出去！立刻！马上！”
云山轻咳一声，看了莫初一眼，垂头低声道：“前辈…”
小圆球转过头来愤怒地盯着他，正要开口，却听莫初在身后一本正经道：“千面鬼圣前辈，离宝还小不懂事，请不要与他计较，方才他说的话，莫初代为致歉。”
“哼！”千面鬼圣扫了莫初一眼，面色暂缓，随后冷声道：“算你识相。”
要不是九十年前他欠华绵峰首座一个人情，今日便是说什么他也不会帮这小女娃疗伤，带着鬼幽林气息的人，都该死！
一把拉过莫初的手，千面鬼圣闭眼探了探灵息，半晌才道：“体内的妖毒已几乎排净，一会就收拾收拾就走吧。”
他几乎都未看莫初一眼，转身便往外走，到门口时，他的身形顿了顿，又道：“十颗高阶紫金妖丹，这是原先说好的代价。”
离宝张了张嘴，却被莫初一把拉住，她盯着远去的背影黑眸幽深，她能感觉得到，这个千面妖圣不喜欢她，甚至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厌恶。
千面鬼圣一走，云山便走到莫初身边尴尬道：“莫初师妹，鬼圣的性子一直都这般怪异，师妹不必放在心上。”
莫初点点头，她从不会去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这个千面鬼圣对她有恩，她自然更不会去计较。
她现在在思考的是方才千面鬼圣临走前说的十颗高阶紫金妖丹，据她所知，这种妖丹应该指的是妖的内丹，而且只有修为达到筑基以上的妖才有…
她抬头看向云山：“十颗高阶紫金妖丹…….”她很想厚着脸皮说她弄不到。
云山听到这个，也面色为难道：“千面鬼圣就是这样，为人医治后都要收取一定的报酬，纵然他与我师父有些交情，也不能例外。”
交情？千面鬼圣与清风子竟然是老相识？莫初不由得吃惊了一把，难怪那小圆球虽然不喜欢自己，却也依旧肯为她疗伤。
莫初盘腿坐在床上运了运气，发觉体内妖毒果然已消失，她用神识探了探体内脉络，却发现原本丹田处燃着的一小簇青火不见了，而在丹田内的那颗红珠子的颜色似乎多了些金色。
待她还欲再探下去时，却听见咚咚的脚步声传来。莫初睁开眼，却见小圆球又站在了自己面前，这一次他手里拿了一颗青色的珠子，里面似乎隐隐有火焰跃动，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莫初道：“吃下去。”
莫初硬着头皮将整个珠子咽了下去，刚入喉时还觉得有些清凉滑腻，一旦咽下却让她觉得浑身滚热，腹中犹如一团火在烧一般。
冷汗从脸颊两侧滴落，莫初咬紧牙关，却依旧疼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离宝想伸手扶住莫初，却被千面鬼圣一把拦住：“不要碰她，青莲业火本是她心火，该由她自己驭服，外人碰一下就会被反噬灼伤。”
他瞥了云山一眼，又继续道：“这就是你将灵气注入她体内反被所伤的原因。”
云山虽已猜到莫初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未想到她竟然有自己心火。他看着出现在莫初额间的青色流云印记，想起他曾在师傅给他的半本天道残卷中见过，只有修炼至分神境界的人才能炼制自己的心火，而莫初的修为才练体五级……
云山几乎不敢再想象下去，难怪当初秦渊子放着天赋禀异的霓裳不愿收徒，却从荒山中带了莫初回来。
原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