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健凡整晚都在书房里,他依靠在椅子,闭着眼睛小歇。
进门后,严蓉轻轻关掉了客厅的灯,她知道他这时候还没睡肯定是在书房里。
到了书房门口,还特意拉了下身上的衣服,她怕丈夫会看出什么,虽然知道丈夫不会发现什么,可她自己心里却满是罪恶感。
扭开门锁,发现门没锁,她进入了书房。
一向警惕的白健凡立即张开了眼睛,看到来者是妻子,他眼里立即露出了光芒,那是压抑多日以来的高兴,见到妻子,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健凡,我回来了。”
严蓉走到他面前,强装着微笑了。
白健凡也没问她其它事,他知道这时候有些话问了也没用,不如静其观变。
“健凡,牡心还好吗?”回到这个家,唯一让她担心的只有女儿,她的无端离开,希望女儿还没发现。
“她很好,已经出院了。”丈夫的话让严蓉震惊了,她才离开几天,女儿已经出院了。
“那她现在在房间吗?”她急得转身,马上想见见自己的女儿。
白健凡看得出她急切的样子,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蓉,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呢,女儿刚出院,她需要多休息,明天再看她吧。”
听丈夫这样一说,严蓉急切的心也放下了,想了想也点点头。
看着丈夫,几天不见,他明显的憔悴了。
“凡,我..”她想解释这几天她去哪里了,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嗯..”白健凡知道,他不想问她,他要等她自己说出来。
“你听我说,符旭他不是好人。”
心里对丈夫的罪恶感,让她差点忘记了符旭对她的所做所为。
“你说什么呢?”本以为妻子会解释自己这几天消失的事,没想到话却说到了符旭头上,这让白健凡一头雾水。
“他想杀了我。”
这话一出,连白健凡都露出惊愕的表情,他疑惑的看着妻子:“这怎么可能,他要杀你,蓉,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白健凡不信,而是他确信符旭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对自己的女儿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杀女儿的母亲呢。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告诉你,以后别接近那个符旭,也别让他靠近牡心。”
见丈夫不信,严蓉生气了,如果不是她遇到译辉的手下,换成是别人,现在她早已经死了,而丈夫却不信她的话。
“不是我不信,这几天你究竟去哪里了,如果他要杀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面对丈夫的质疑,严蓉只是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吧,这几天你和谁在一起?”白健凡退离她的身边,他那越发难看的表情,确定了严蓉心里的想法,也许他知道了一些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了。”
这句解释在白健凡的面前却显得多么苍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呵呵,是吗?”白健凡感觉心里的疼痛越来越重,直到这一刻妻子还是瞒着他。
“蓉,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中间过去这20多年,我们都变了。”
听丈夫的话,她沉默了,是啊,她变了,她早就变了,那一天她被译辉的车撞到之后,他们三人的命运都变了,只是时间彼此在折磨他们。
“健凡,我..”她还能说什么,她和他团聚也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可是她已经努力,却无法忘记另外的那个男人。
“蓉,我知道你愿意回到这个家,是因为我们的女儿,因为你对她的愧疚,可是你知道吗,也许她并不需要你呢。”这句话从白健凡的嘴里说出,简直就像一把刀插进了严蓉的心,她自己的女儿不需要她,这是多么讽刺的话啊。
“也许吧。”事到如今她只能符合丈夫的话,谁叫她离开了这么多年,即使那不是她的错,可是谁会去理解。
“凡,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她不再爱了,她对他的爱早在20年已经停止了。
“嗯..我们是该好好聊聊了。”白健凡知道两人早晚会走到这一步,这段时间以来,妻子所做的努力,他并不是没看见,之是他也累了,他想,也许是时候让她去找她真正爱的人了。
“我只想知道究竟20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突然失踪了?”
白健凡提起往事,他的神情显得落寞又痛苦,他是多么不想去回想之前,可是他的心一直都不知道答案,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心里还是一片空白,没人能告诉他,当年他的妻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好好的一个家庭一夜间就散了。
“凡,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在回忆往事时,严蓉一直是紧紧皱着眉头,当年的事谁也么想到 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可是时间无法过去,也改变不了。
“在我失去记忆那段时间,我做了他的女人。”
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一旁的白健凡,他紧紧的捉着自己的胸口,样子看起来很难受。
“凡,当时的我失去记忆了,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那时他对我很好很好,而我...也爱上了他。”
每一句话从自己最爱的妻子嘴里说出,对白健凡来说都是一个又一个狠狠打击,他的心太疼了,他没想到答案原来是如此的残忍。
“你别说了,别说了!”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着,已经受不了她的话语。
“凡,你怎么啦。”她一直没注意到白健凡难看的脸色,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想着往事,当他叫她别说时,她转身看到了一脸苍白的白健凡,她吓坏了,她既然忘了他的心脏病。
“药在哪里,我帮你拿。”惊慌下,严蓉翻箱倒柜的找着白健凡的药,可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急坏了。
“健凡,你等等,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情急之下,她拨打了电话,可白健凡却拉住了她。
“蓉,告诉我,你这几天不是和他在一起,不是的。”在胸口剧烈的疼痛下,白健凡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也想从妻子嘴里听到他想要,他想听到妻子是爱他的。
严蓉哭了,看着他任疼痛折磨也不放手,她点头了,她说:“我不爱他,我爱的是你,健凡,我爱的是你。”
当严蓉哭着说出这些话时,白健凡笑了,他笑得很开心,用尽力气他申出手,轻轻抚上了严蓉的脸,用尽温柔的摸着她那张已经略有沧桑的脸。
“蓉,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可是现在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先走了,我对你的爱就让他来替代吧,我爱你,蓉...”
当全身力气用尽时,白健凡的手慢慢的滑落了,落在了地板上,他闭上了眼睛,头也歪了下去。
严蓉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刚才还和她说着话的丈夫,现在却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再也没有开口。
“凡...”她哽咽着声音,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仿佛她叫了,他就会应她。
“健凡...健凡..你醒醒啊!”
“醒醒啊..”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健凡,你别走,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许,还有我们的女儿呢,你还没看到她结婚,你不能离开,你醒醒啊..”可任她如何喊叫,白健凡就像睡着一样,紧紧闭着眼睛,不再动弹。
书房的门一下被人撞开了。
当白牡心冲进来时,她看到了父亲躺在母亲的怀里,而那个她叫做妈妈的女人,此刻哭得撕心裂肺,喃喃自语。
她傻了,父亲为什么躺在地板上。
“爸..”
当她走近时,她颤抖着手伸到父亲的鼻孔处,那里已没有任何一点气息。
“爸...爸爸!”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溃了,一瞬间快得让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爸怎么啦,啊..他怎么啦?”她瞪大美丽的双眼,拉扯着严蓉的手,尖声问她。
可严蓉却只是哭泣,一直哭个不停,泪水滴落在白健凡的脸上,滑落在了地板上。
“你说话呀,我爸到底怎么啦?”此刻白牡心根本不理会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疯狂的拽着她,想要从严蓉嘴里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间死了。
“说啊..我叫你说!”她的哭声比严蓉更加的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哭得痛彻心扉,父亲的突然去世,她真的接受不了,而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爸,你醒醒,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呀,我以后听你话,我不再和你吵架了,你醒醒呀...”可她的呼唤却 已换不来后悔,已经已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下人都被哭声吵醒,半夜三更的,大家睡得正熟,听到哭声都出来了。
围在书房外,也不知是谁先打了救护车,而严蓉和白牡心两人哭累了,呆呆的守在白健凡的身边,安静的看着救护人员到来。
看着丈夫,看着父亲在医护人员的检查下,宣告已不治身亡。
看着医护人员走了,她们又安静的守着,等着殡仪馆的车来。
眼泪流光了,剩下绝望的眼神,悲痛的神情,亲人走了,他真的走了。
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准备把白健凡的尸体抬出去时,白牡心却像疯了一样,疯狂的捉住父亲。
“爸,你们不要带走他,他还没死,还没死啊...”
她疯狂的叫着,周围的人没有放手,他们可怜的看着她,看着她极尽疯狂的哭泣叫喊。
“牡心,让他们走吧,你爸已经死了。”
严蓉清醒过来,当她看到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她从小不在身边的女儿,是丈夫一手一脚带大的,现在丈夫死了,这对女儿来说,是多么残忍。
“你滚开,你别碰我,是你..要不是你,我爸也不会死,都你这个女人害的。”白牡心像换了个人似的,狠狠的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瞪着严蓉,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她狠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说是她母亲的女人。
而严蓉却无言以对,她默默的承受着女儿的怒气,她理解她此刻失去父亲的心情,心里像刀割,她和女儿的关系只怕是进一步又退了10步。
“牡心,你怪妈妈吧,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如果你这样会让你舒服点,妈妈愿意让你骂。”
可白牡心却不领情,她瞪着她,仿佛她那句妈妈在她听来是多么讽刺。
“你不是我妈..你给我听清楚,我妈早死了,我根本就没有妈妈!”
她的话让在场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都愣住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对母女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松手了,绝望的看着人们把父亲的尸体抬出去送到殡仪馆。
当书房里剩下安静时,刚才的吵闹仿佛是一场戏。
天空泛亮了,从窗户望去,远远的天边有着黑暗与白天交换的交接线,阮萌菲一夜没睡,紧张不安困扰着她,她一整晚惶恐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桌子上的闹钟时针指向5点时,她推醒了睡着的陈娟。
“娟姐,5点了。”天快要亮了,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像人间地狱的地方。
“嗯,那么快。”睡得正香的陈娟睁开眼睛,深秋的早晨让人总是不想起床,何况陈娟这几年都已习惯了睡到午后才醒。
可是一下子,陈娟突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那没睡醒的样子一下子消失了。
“快快快,穿上我的衣服。”陈娟昨晚就拿好了自己的一件裙子放在床边。
阮萌菲穿得裤子衣服太过正经,这里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这里的女人,她只得拿了自己的一条短裙,希望可以混过去。
换了衣服后,虽然裙子很短,可穿在阮萌菲身上还是挺好看的。
“行了,戴上这假发。”陈娟房间里的假发很多,长的短的卷的直的,什么颜色都有,这些都是为了符合不同客人的口吻特意买的。
她拿了一顶酒红色的长卷假发给阮萌菲戴上。
“行,像我们这里的人了,走吧。”
还没出房间,阮萌菲有些怕了,忙拉住陈娟的手。
“娟姐,我们就这样出去,不会被他们捉住吧。”昨晚那帮人追着她,那可真是那种追到就当初扒了她的皮,昨晚她把男人打破头之后,那男人凶狠的眼神,至今还留在她的脑海里。
“应该不会吧!”
陈娟心里也有些害怕,虽然她很熟悉这里,但是她更熟悉这里的那些打手,怀着不安的心情,两人走出了屋子。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昨晚巷子里那些耀目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热闹的人群也都消失无踪了,安静的巷子里,有着夜晚过后的凌乱,却也带着早餐的懒散,鸟叫声从墙的另一边传来,就像在唱着自由的歌。
“牵着我,慢点走,自然点。”
两人挽在一起,看上去性感妩媚。
“娟姐,这么早去哪里呀?”两人刚走到巷子拐弯处,一男子就从旁边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哦,没事,昨晚被那客人搞得我们两姐妹一晚上,趁着他现在睡着,我们先出来找点东西吃,折腾了一晚,累死了。”陈娟夸张的说了一大堆,把无形生有的客人骂得人样都没有。
“哈哈,那行,去吧,我呀,昨晚和小红玩了一晚,现在也准备回去了,这要是给勇哥知道我又溜班,可得打死我呢,昨晚跑了一女的,把我们兄弟们给累得,这人还没找到,今天还得继续找呢。”男人说完扯着裤子往巷子另一边走去。
阮萌菲一直低着头,用长长的假发遮盖着自己的半边脸,其实她的脚已经怕得开始发抖。
“快走吧。”陈娟拉扯着她,轻声的催促着。
两人急促的脚步在拐进前面的巷子时,看到巷子尽头也是墙壁。
阮萌菲有些停住了脚步,她疑惑的看着陈娟,这也没路可走,怎么逃呢?
“娟姐,你不是说这里有路可以逃吗?”陈娟笑了下,拉着她继续往巷子里走进去。
直到走到巷子尽头,墙壁和屋子的之间既然有半米宽的分隔,而那分隔后面刚好就有一个缺口。
“从这里钻出去是人家的果林,你向果林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可以到公路的。”陈娟细心把路线告诉她。
两人此刻即将要分离,阮萌菲不舍得的拉着陈娟的手。
“娟姐,我不会忘记你的,谢谢你。”似乎在这一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
“你和我一起走吧。”阮萌菲想拉着陈娟和她一起逃跑,可陈娟笑了,她推开了她的手。
“呵呵,勇哥他们知道我的父母住在哪里,我的孩子他也知道在那个学校读书。”
说到这里,陈娟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家人的牵绊,她早就从这里逃出去了,可是她不能,她逃了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娟姐...”两人红了眼眶,这一分别,她们不知道何时再见。
“快走吧,要是天亮了,被人看见就跑不掉了。”陈娟推着她钻进了两墙之间的空隙,这一推,她希望可以等到她来帮助她的那一天。
“保重!”深深的回头一望,阮萌菲钻到了墙的另外一边。
陈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墙壁后面,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她走了,可自己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偿还丈夫带给她的债,继续在这里麻木的过着皮肉日子!
心里的酸痛,在微微泛着灰色的天空,却是无比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