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让自己和师兄一起出门前是有幽幽地说了句见了周夫人少言多看,可是平日里自己去哪里师傅都会说上这句话,久而久之,自己就没放在心上了。此时的冯文军正站在佟府对面的大树下等着师兄出来。他本也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听人说周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女儿示弱珍宝,今日见着了竟然是自己那日见到睡在棺材里的女子,他就不禁脱口说了出来,却没想到周夫人竟如此生气。
不仅仅是周夫人,只那一瞬他能感觉到那院里不知怎的无数的眼睛看着自己,硬是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就算是此时,守在佟府门口的那两个门神小厮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可是但凡他向前一步,两道杀气凌凌的目光就会向着自己扫来。
这佟府……不过是个生意人家,怎么就这么……
佟府后院假山上风雨亭内,佟狸狸正坐在亭子里吹着凉风享受着喝茶。一壶龙井,一把琵琶,这是她从前最向往的生活。她是个伪文艺,真宅女;然而她却喜欢出去摄影,即便是每个去过的地方都会悲催,可还是阻挡不了她偶尔出门放风的热情。
如今龙井在口中,满园的鸟语花香,凉风轻浮,琵琶也竖在怀里,不来一曲岂不是对不起她那用私房钱学了三年的琴艺?
“娘子从前会琵琶的么?”稍远的亭外,清泉不解地看着不远处七娘子的背影,看起来是个万般享受的模样,可是从前娘子不是书画奕理皆明了,唯琴如何都不通么?这是怎么了?看身上去还是从前的娘子却自下地之后就时不时有些怪异的举动了?
“我怎么知晓,方才那糊涂郎君的一句话莫不是让娘子恼了?”清露耸了耸肩瑟瑟道。
“不像啊,你看娘子那端琴的模样,她的面色明明是舒爽的。”这话刚说完却抬眼就见不远处的娘子回过头来眉已是皱起。
“娘子,怎么了?”清露见她茶盏见底连忙上去换。
“没指甲,没法弹啊……”一句哀怨的话语从佟七娘的嘴里说出,清露这才注意到娘子干净的手指。确实,七娘子一直都有磨指甲的毛病,似乎生出来不磨了去就浑身不自在。
“嗯……这,也没法啊……”
“哎,那罢了吧,六姐姐那里可醒了?若是醒了我倒能去寻她玩玩。”
“娘子如今是大病初愈,今日又是走又是跑的不如回房歇歇,午膳夫人已命人摆在房里了,不如先回去吧。”
“好吧。”
琴被清露接过,清泉连忙使了个眼色上前扶着七娘起身。然而午饭后佟狸狸倒是没了早上的精神,入了房去了衣,用过了仍旧清淡的午膳后换以丝缎的舒适中衣就一横身子倒在了床榻上,闭着眼睛一个字都没有了。
清泉将碗筷收拾着拿出去递给了小丫鬟,回身到房里时清露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到了外屋厅堂的地方去了鞋坐在了榻上。
“娘子睡下了?”透过纱制的帘布,清泉小心地看了看内屋。清露给自己倒了杯水嗯了一声就松散下了身子,怏怏地倒在榻上:“姐姐,今日来的那二人究竟是何人?”
“听闻是常云阁的弟子。夫人手上的生意前些日子因为七娘子的事情耽搁了许多,怕是有等不及的人找上门来了。是了,你说那二人是七娘子的恩公是怎么回事?”清泉的手支着下巴,面色并不好看。
听到了问话,清露也支起了身子,她思索了一番后将那日为佟七娘出殡突现诈尸后众人四散,最后七娘子被凤三倾二人相救的事情给清泉说了一次。说完的时候已经口干舌燥,清露还是翻了个白眼地看着门外很是不悦:“当日只瞧这两位郎君也是翩翩君子,却不知是口舌之人,生生让娘子的耳惹了污。”
“行了,娘子都不提了,你就莫要再提起了。”
“我……我就是气不过,我……就是气我自己有眼无珠,竟是……”
“不打紧,这不是娘子还好好的。只是日后咱们都再小心些,你也知道想伤害娘子的人有多少。整个佟府后院为何夫人就将你我二人从梦周庄里挑了出来护在娘子身边?一来是咱们与娘子八字相和,二来是因为你我有保护娘子的能力。你啊……莫要以小失大乱了方寸,日后再遇到什么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要再一时冲动将坏人认作了好。”说着清泉的手指在清露的脑门上一弹,清露吃痛地揉着额头撅了撅嘴轻声暗道:“姐姐教训的是。”
“行了,你歇会儿吧,我会在这看着娘子。”
“嗯,我就在这榻上歇会儿,娘子醒了的话姐姐叫我就是。”
“行。”
说完,清泉就起身去了里屋轻手轻脚地将佟七娘洗了脸后的铜盆给端了出来拿出去将水倒了去。暖暖的阳光此时照在院落里,而一阵仓促的奔跑声传入了清泉的耳边,虽是在远处但清泉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她警觉地看着门口,过了不多会儿便见知画竟是在院外飞快地跑过,一身的汗想着前院去了。
“清莲,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清泉端着铜盆对着守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说道,那小丫鬟听后连忙就向外跑去,没多过会儿就回了来,面色匆匆汗流而下。
“清泉姐,知,知画说,说六娘子她,方才起身时要洗漱的,突然,突然就犯起了恶心,起先以为是吃多了东西没消食,可过了一会就见她开始吐出了些浊物,似是喘不过气,整个人抽搐着晕了过去。”
“什么?”看着清莲比划着,门外不远处的小道上周夫人已带着婢子飞快地往兰音阁的方向去,她的眼睛转了转飞快地进了里屋,推醒了清露。此时清露才刚睡下,有些迷糊,看着清泉面色有些不对,她连忙坐起来问怎么了,清泉将清莲说的事情跟她说了一说,让她现在赶快赶去兰音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则进了里屋去轻轻推了推睡过去的佟七娘。
“娘子,娘子醒醒。”她轻声地唤着,佟狸狸此时刚在梦境里发了会儿呆,感觉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悦地睁开了眼睛,然而看到清泉此时的神情,她还是坐起了身问了句怎么了?清泉的细眉微秉,思索了一下将事情跟佟狸狸说了一说。佟狸狸听见后连忙坐起了身子就去拿鞋套在脚上:“快,我们去兰音阁看看。”
清泉连忙为她披了件外袍,将她的发髻整了整就随着她匆匆地出了院门向着兰音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