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木莲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挥赶着面前的烟雾,“风箱……风箱不是这么拉的啦!”
回到家意外的发现家里没人,逃过一劫的木莲已经是惊喜不已、心情大好了,更不要说阿木他主动提出协助她做饭。可是,她所有的好心情都随着灶膛的火一次次熄灭而黯淡了下去。
“你不可以这样使蛮力,拉风箱也是有技巧的,好吗?你要这样……”为免厨房被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点燃,木莲亲自上阵“授课”,“长拉短放,快拉慢推。同时呢,右手也不能闲着,要不时的拨灰,如果柴火不够了还要不时的添柴火。”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木莲稍稍拨弄几下,原本半死不活的火势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阿木呆呆的看着木莲附在他手上的手,明明是那么的纤细薄弱,明明是那么的小,却又那么的强而有力。
风箱在木莲的手下发出“呱哒哒,呱哒哒”的声音,很有节奏,好像在歌唱一样。
垂下眼眸,阿木笨拙的按照木莲要求做。
木莲一边看着,一边无奈的摇头,“唉!你该不会以前都没有进过厨房罢?”
阿木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我……”
看阿木这反应,木莲霎时间明白了,这货真的没进过厨房。
这个时代信奉“君子远庖厨”的信念,男人们不进厨房。那里,被视为是女人的领地。
这一点,不用任何人说,木莲早就知道的。
只是,这里毕竟是落后的小渔村,“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礼教都没有人讲究,所以木莲自然而然的以为男孩儿在家帮母亲烧火做饭也应该是有的。不曾想,就算是在这里,男儿和女儿也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木莲有些犹豫,按理说她该守规矩,应该“懂事”的请阿木出去的。
可是……
阿木他和别人不同,为未来计,她似乎应该让他习惯于与她分担的。
不知道木莲内心挣扎的阿木眼看着火势见弱,也顾不得其他,立刻着急的拉起风箱,小心的补救。
三五下,火势见猛。
最终,木莲选择了装糊涂。
坐在阿木身后,木莲拿起放在一旁的绣绷,接着火光继续练习针法。
“阿金!”许久不见木莲吭声,阿木回头,入目的一切使得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木莲的眼睛,“你绣它做什么?难道你家指着你做这个挣钱吗?”
“我家当然不指着这个挣钱了。我只是……”木莲失笑,“觉得绣花挺有意思的。”
阿木眼睛一亮,眼角眉梢显出几分笑意。
随后,嗔怪道:“就算有兴趣也不用这么拼命罢?天儿已经这么暗了,你不管不顾的多毁眼睛啊!”
木莲当然知道近视的可怕,只是她太兴奋了,又堵着一口气,所以不小心给疏忽了。
想着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给教训了,木莲很不好意思。
主动将绣绷放进针线筐里,木莲投降,“好了,我都听你的,行了罢?”
阿木微怔,他怔怔的看着木莲,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面上,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灶火反射竟是通红一片。
两个人的房间里没有说话,安静得诡异。
“咳!”木莲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木哥哥,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木莲只能没话找话。
之所以张嘴便脱口而出这个话题,盖因这些日子她一直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不过,阿木和木莲是不同的,他的父亲是木匠,他将来必定也是木匠。
木莲觉得做木匠也挺好的,是个手艺活,将来生活也有保障。
“我……”阿木摇头,“我也不知道。”
木莲微愕,“你不知道?你不想做木匠吗?”
微微眯起眼睛,木莲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愉快。
李家,斧子和锯子两个没有上私塾,一直跟着父亲学木匠活。锯子两边兼顾,既读书又学木匠活。只有阿木,他要么上学堂要么跑不见人影,一直不肯学木匠活。
木莲一直以为阿木这是太小了,还不定性……
难道竟然不是?
他不喜欢做木匠?
一直以来,在木莲的心里阿木是特别的,她将他看做是未来的另一半。
虽然有搞“养成”的嫌疑,但是她真的有计划要和他共度一生。毕竟,在这个时代,她不可能单身一辈子,总要找个人托付终身的。
至于,“童养夫”什么的,管他呢!竹马总比随便什么陌生人要可靠得多!
可是,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阿木值得的基础上,如果他没有基本的担当就真的让人头疼了。
“咱们村子不大,两个木匠就已经足够了。”阿木微微挑眉轻笑。
木莲呆住了,她直直的看着阿木。
突然间,木莲觉得阿木的面庞有些模糊。
阿木他总是那么善良。
木莲还记得徐家收租子的那天阿木是如何的紧张、忙碌,以至于她误以为那对他们李家来说是大灾难。
可结果,他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村子里的其他人。
如今也一样。
他退出,为了不抢兄长们的饭碗。
木莲想说什么,可是张嘴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最后,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无言。
“咕嘟、咕嘟”稀粥开了,蒸腾的热气,在锅的上方弥漫开来,伴随着的还有阵阵扑鼻的饭香。
这儿不比后世,生活水平放在这儿,木莲也无需炒什么菜,只拿腌制的腌菜搭着便是晚饭了。
熄了火,阿木揉着酸痛的胳膊,紧紧的盯着木莲的忙碌的身影,“你家都是你一个人做饭吗?”
“是啊!”木莲头也不抬回答。
再次抬起头,正好撞见了阿木心疼的眼神。
看着他抱着胳膊的动作,木莲了然,心里暖暖的,轻笑,“第一次拉风箱都是这样的,等以后熟练了,掌握了要领,就不会这么累了。”
“罢了!”阿木看了木莲许久,最终,垂下眼眸,“我以后每天都来帮你烧火好了!”
木莲手下的动作一顿,随后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好啊!”
虽然生活很现实,可阿木的这份赤子之心更难得。
木莲不想破坏它。
更不想让有这颗心的人为难。
至于谋生手段,这条路不通转个弯换一条就是了,没道理吊死“木匠”这一条树上。
男人的选择至少比女人多不是?
以后善加引导也就是了。
“木哥哥,你也别回去了,咱们一块吃罢!”木莲微笑提议。
因为李父时常出门做工的关系,李家的晚饭比一般人家更晚一些。所以,木莲才会有此建议。
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李家晚饭提前也不会错过,李家的三位哥哥会满村子喊弟弟回家的。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声音,也就代表着晚饭还没做出来。
“你不等你爹娘了吗?他们……”阿木眸色暗沉,“是又不回来了吗?”
木莲微微挑眉,她可是无比的希望他们不要回来了,这样一来她计划里缺失的那一环就能补上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咱们先吃罢。”木莲如是说。
阿木有些犹豫,“那,好罢。”
见木莲将滚烫的稀粥盛了出来,阿木忙上前帮忙。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郁的火药味儿。
“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