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晌午,长琴下朝回来后,便转到池塘边上,把正和藕子钓龟的我叫上,一同前往商祀家中的乐社。
商祀的家在南荒之地的东端,与灵域只一山之隔。他原是此处的蛮族,后因归顺了祝融帝君而受封成了一个异姓王爷。
我们今日要去的,便是他在那里的家。
我坐在长琴招来的龙云上,眼看着半个时辰快过了,都还没到商祀的家,便不禁开口道:“他住得这么远,每日上朝也忒远了吧”。
长琴知道我有些等不急了,便朝我看了看,笑道:“我若说他不用上朝,你信么?”
我以为他诳我,便笑道:“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哪有臣子不用上朝面圣的道理?”
长琴怕我真的不信,便将其中的原由告诉了我。
南荒之地历来便有看不惯从归降之臣的陋习,所以,商祀也同我父亲一般,受过朝里老臣的排挤。
原本祝融帝君以为商祀年轻气盛,受此排挤之苦,定然要与老臣们干一场大战。谁知这位小王年纪虽轻,阅历却不浅。他早已看淡了朝堂上的功名利禄,便向祝融帝君请愿,希望能辞去王爷之位,回到蛮族原先的领地上居住。
祝融帝君见他识大体,重大义,便留了他的官爵,恩准了他会故里居住,只在每月初一上朝聆听圣训便可。而他也因了这个机缘,偏安一隅,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清闲,甚是愉悦。
这番介绍,倒让我想起了阿爹阿娘曾经说过的,要找一处僻静地方共享天伦的梦想,于是,我有些感同身受地叹道:“怪不得你的乐社要设在这里,难得清静啊。虽说来一趟不容易,但只要想着能与他们一处弹琴说艺,自得其乐,就算再远也是值得的,对吧?”
大约这话说到长琴的心里,他神情舒展地点头道:“知音,便是如此。”
约莫有过了两刻钟,我和长琴的云朵才缓缓地将在了一座茅草屋的前方。长琴收了云后,便带着我走了进去。
我看这屋子简陋得很,确实不像是一位王爷住的地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确定,没带错路?”
长琴则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笑道:“怎么,不配?不必惊讶,这茅草屋,确实是商祀的大门,不过他的庭院可就大了。不信,你看。”
此时的我们已穿过茅草屋,长琴的手一下便指了出去。我顺着他的手放眼望去,不禁吃了一惊:这院子果然是大!
只见一道仙障围着四座大山萦绕开来,就像围墙一样,将这些山峦划入了自己的囊中。山的上空还用灵力做了四朵不同的云彩,云的下方是四个迥然不同的季节。而山上的灌木、植被和动物,也都迎着这四季的气候而生长。
这四座山或是春花烂漫,或是夏雨阑珊,或是秋风戚戚,或是冬雪漫漫,四季甚分明,错落而有致,互不侵犯,互不干扰。
你可将一捧冬雪送到夏日的丛林中,也可在冬日的雪人头上,插一朵春日的鲜花;可将秋日的枫叶放在花丛里与春花争奇斗艳,也可将在夏日里,引一壶冬雪融化时潺潺而流的春泉。
长琴瞅着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蔑视道:“不用急着看完,我会让你看够的。”
我听他这一言,不禁笑道:“如此甚好!”
而后,他转了个身,对着挂在屋檐上的一面八卦镜喊了一声:“回来吧,我们在你园子里了。”
那面铜镜刚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只过了片刻,便有一道灵光闪过,而后,那里面便浮现了一张脸,笑道:“等着我,这就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便觉着凉风阵阵,在回头看时,一个身穿橙色衣裳的青年男子已然站在我的面前了。
不知是我的世面见得太少,还是这男子确实长得好看,自他缓步向我而来时,我便觉着他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虽然眼睛比长琴小点,鼻子比长琴塌些,嘴唇也不及长琴饱满,但我仍旧觉着,他很受看。
长琴见他缓步而来,便迎上前笑道:“今晚你又要让野狼陪着过夜?”
商祀却摇着扇子,不急不慢地回道:“我还没说你,你倒先说说起我来了。你前几日才从我这回去,今日便又来了。我知晓你十分想我,夜不能寐,但也不至于天天往我这跑啊。”
商祀这话让长琴低头不语,片刻过后,他才抬头道:“随你说吧,只要你高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