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一域内,曾有过许多的史书,这些史书或许是先人流传下来,或许是后人杜撰而来,但无论是何种类型的史书,但凡读过的人都清楚地记住:神族与魔族之间的差别,不在相貌,而在体内的灵气。
一般而言,神族子孙体内的灵气,不论阴阳,皆为正气,而魔族的子孙则相反,不论阴阳,皆为邪气。是故缙云氏对我体内气息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无非是同我一样,受了书卷史简的影响罢了。
然,世间万物,皆无绝对,恰如太极,阴阳尚能相互包容,何况正邪之气乎?是而,经了昨夜那一番思想搏斗,我窃以为,史书上并未一锤定音地认定神魔之间的气息不能转换,那我这身上的邪气便不一定是来路不明的贼赃。
或许,本小仙我天生神力,出生时便能无师自通地灵活驾驭各类气息;又或许,某日阿娘带着我出山游玩,偶然收了个妖魔,又忘了带玉瓶去装,便索性偷了懒将这妖魔的阴气锁在了我的身子里,而我因此成了降妖伏魔的大英雄也未可知。
如此想来,阴邪之气为何会在我体内的事儿,只需等阿娘修行回来,仔细问明白便是,实在没有劳心费神琢磨的必要。
我十分虔诚地将昨夜的思想结晶奉给缙云师傅解愁眉,正色劝道:“缙云师傅,气息这事儿,咱们先放一放。您若是真想知道,改日等我阿娘修行回来,我问明白了再来同您讲,可好?”
缙云氏听我这劝有些在理,便板着脸,一副倚老卖老地模样道:“介时直接让姜丫头来我这儿说清楚,我可没那闲工夫等着你问回来。”
我听缙云老头儿直唤阿娘一声“丫头”,私下揣测他同阿娘的关系定然不一般,便自作主张地替阿娘应了下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待我回了南荒,第一件事,便是让她来拜见您。”
这一声应答,既让缙云师傅的疑惑有了解决的出路,也让这老头儿的虚荣心得以满足,一下子,缙云师傅脸上的愁容便轻而易举地化解,而我也因此得以脱身,到小树林子里找些柴火。
此时的长琴,已然被偃辛缠得寸步难行,我见他毫无脱身的余地,又实在看不惯偃辛的那副黏腻的模样,便只瞥了那两人一眼,埋头往林子里去了。商祀紧跟着我,两眼向长琴投了投同情的眼光,浅笑着摇了摇头后,便也同我一般,埋头往林子里去了。
忙活了半日,不觉已是正午。炙热的阳光烤得我燥热难当,连那顶垂顺下来的秀发,也仿佛是盖在我的脖颈上一件棉被,热得我浑身冒烟。
商祀见我不停地将头发撩起来扇风,便知晓了我的苦楚,他将头上束发的发带取了下来,放在我手里,仔细地关照我,把头发系起来解暑。
我虽不认得这手里的东西是何宝物,但多年的女儿经却告诉我,无论从色泽、亮度,还是从材质、工艺来看,这玩意儿都不是普通的发带。就算不是灵力萦绕的圣物,也应该是本年度的神界限量版新款。
我看着发带上泛出的七彩光和商祀肩背上披着的那头秀发,心下感激之余,不由得担心他也会中暑,便拽着那根发带推搡了半日,始终不肯接纳这善解人意的馈赠。
最后,商祀被我逼得无奈,一句实话脱口而出,才让我觉着方才与他的那番客气,实在没甚必要。
“你便带上又如何?再说,我这头发才刚长成,总是束着也不好,取下这发带,我的头皮还能休息休息,头发还能放松放松。”
我尴尬于自己的自作多情,又佩服他对自己这顶头发的关照,一时便咋了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罢,既然他有需求,我有需要,我便用这丝带一用,也是各取所需,顺水推舟而已,实在谈不上欠他人情一说。
我把这发带衔在嘴上,双手麻利地将头发盘好后,才小心仔细地捆绑好。不知是盘得不得当,还是头发太过柔顺,我才一松手,那头发便又稀稀疏疏地散开了,而那发带也在凌乱的发丝中滑落,被一阵不识趣地清风刮走了。
商祀才见发带飘走,便急忙往前追了几步,但无奈这发带飘得颇有技术含量了些,还没等我俩追上,便已正正地躺在了大树底下的树洞里了。
这下我和商祀除了干瞪眼,再没别的可做。
我心有愧疚,对这珍贵发带的遗落很是自责,也对商祀那满脸的惊愕表示理解。我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商祀的脸上移开,心里战战兢兢地等着商祀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