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中原有名的美人。据说当年阿爹追求阿娘时,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时常在学堂上捉弄她。而每次我阿娘转头怒视时,他总能一副“无事人”的模样看看天,看看地,这让我阿娘十分地无计可施。
以前趴在阿娘的膝盖上听这段过往情事的时候,总觉得了然无趣,十分乏味,不曾想,今日竟有了用武之地。
上天对我紫墨真是不薄!
于是,我迅速地在心里回忆了阿娘平时讲的故事,学着阿爹的模样开始了眼神的逃亡。
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若无其事地朝天花板看去,定了一会儿后,眼睛有些酸了,便又优雅地合了合眼睑,转了眼珠,看到地板上去了。
一来一回后,我感觉时间上似乎差不多了,便又故作自然地朝太子长琴看去,以此结束这段“表演”。
谁承想,他的眼睛,竟然还在盯着我!那眼底泛着的黑色波浪,汹涌澎湃,似乎一下就要把我卷进去似的。
我心里暗暗骂了声“冤孽”,便又开始假装若无其事地朝天花板看去了。
不过,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当我的眼神还没落下来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里就发现身旁的人有异动。我在把头放下来的时候,太子长琴的那双手已经直直地指向了我的身上。
一时间,我从人肉背景墙,成了这屋子里的焦点,这着实让我感到尴尬。
桑普看了看太子长琴举起来的那支手,想了想后,便估摸出了他的意思。只见他稍稍地往前挪了挪后,低下头,回道:“殿下,这便是为您‘冲喜’的侧妃,紫墨姑娘。”
桑爷爷的这番介绍,本来是想为我解围的,却没想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言拉出万句话,我从这屋里的焦点,成了他们交头接耳的中心。
“儿啊,正是紫墨与你成婚‘冲喜’的,若不是她,为父都不知道你何时才能醒来。”
“殿下,紫墨姑娘不禁长得标致,还身怀绝技,她的‘御风之术’可谓中原一绝。”
“殿下,您还不知道吧,您当年捕回来的那头‘驳马神兽’,如今已是紫墨姑娘的坐骑了,紫墨姑娘还给他请了个名字,叫藕子。”
“殿下,紫墨姑娘是紫羽大人从中原带来的,她母亲便是当年倾国倾城的中原蛇美人——姜璎珞。”
我不得不佩服神仙们八卦的本事,他们这深究到底,旁枝末节也不放过的道行,实在是深得很。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太子长琴已经对我的个人履历了如指掌了。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讨论,我则嘴角抽搐着盼着他们尽快结束。
但是,这些神仙们似乎越谈越起劲,并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其实,若单是讨论我的事情,倒也无妨,但自古以来,流言蜚语就没有明显的边界。眼见着他们已经扯上阿爹在中原的事情,我这心便开始纠了起来。
如今的阿爹,谨慎小心,生怕中了什么人前事后的流言而招致杀身之祸。此刻的议论若不再停止,我只担心,阿爹当年在黄帝处就职的话柄又要被提上来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以最微的神阶和最小的辈分,果断滴打断了现场的议论。
“妾身紫墨,拜见太子长琴殿下。”
此话一出,众神仙的嘴算是堵上了,只不过,才一会儿他们便又面面相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谴责。
此时的尴尬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当面打断了别人的话语确实有些鲁莽,再加上我是个女流之辈,所以,这些老臣有些不满倒也正常。
不过,我并不后悔,毕竟这会儿的尴尬,远比方才的担忧强多了。
我安静地低头站着,简单而快速地做好了听取各位老人家责骂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太子长琴竟开口说话了。
“这里不留女人,你可以出去了。”
这个所谓的夫君,第一次见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冰冷,毫无人情味地拒我于千里之外。
虽然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话从他口里出来时也并未带着愤恨之气,但我这心里却不知怎的,还是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有些刺痛。
且不说我今日到这乐极渊来,是奉了祝融帝君的旨意,单说我这身份,也不该受这般待遇。如今虽说我只是这榣山王府里的侧妃,但即便你太子长琴以后真的娶了正室,我也还是“二老婆”不是,除去你们两个大头的,少说我在这榣山府也还有四分之一的掌管权限。
可这会儿,你竟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如此不待见我,真真让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