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来。”小崔氏吩咐颜如玉道。
颜如玉用尽吃奶的力气,又哪里扶得起小崔氏。
“三娘,你怎么样了?可曾好些?”
大房的卢氏两步并做三步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二房的李氏,还有颜如玉的堂姐们。见小崔氏挣扎着要起身,又忙按住了她,“哟,看看你这脸色,才几天不见,怎么成这样了!请过大夫不曾?”
颜如玉顺着卢氏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她娘那如玉脂般的容颜,此时已经变得腊黄腊黄,如风干了的老树皮。
小崔氏还没回答卢氏的话,只听李氏道:“三娘,你的脸色着实是太差了,要好好将养,千万不要强撑着,万事还有我们帮趁呢。”
“钟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气血不和,好、好、调养……就是了,带累、两位、阿嫂、来、探望我,却是……不该,等我、大好了,再去……给……两位……请安罢。”
说话间,竟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绮云忙捧了水,喂着她喝了一口,这才拼命的咳嗽起来。
卢氏和李氏都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由卢氏开口问绮云道:“可曾给三娘煎了药?你们是怎么伺侯的?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们这起眼睛里没主子的下贱奴才赶了出去!”
绮云忙跪了下去。
颜如玉心道:这哪里是来探病,这明明就是来找碴啊!她娘病了,大伯母这是紧着找机会砍断她的左膀右臂呢。
“你还是阿娘身边的大丫头呢?怎么这么笨?还不赶紧端药过来,愣跪着做什么?”颜如玉指着绮云道。
“母亲教训下人,也有你插嘴的份?”颜如月乜了颜如玉一眼,“庶女就是庶女,跟着祖母,也学不来规矩!”
颜如玉笑眯眯向卢氏道:“大伯母教训那个下人,不过是为我娘的病,我这个做人闺女的,当然更着急,不过是提醒她一声罢了。等我娘病好了,大伯母样怎样教训一个丫头都成。”
这个时候,自然是病人最大,说别的都是扯淡!难道非要我明明白白指出来,我娘一病,你就拼命打压她身边的丫头?这样也想做当家主母?我都要被你们蠢哭了知道么?
“两位嫂嫂,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园子里的差事也不知交给谁管才妥当,见到阿家你们帮着问问罢,我本想亲自过去的,哪想身上竟是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无。”小崔氏说着摸索出了一串钥匙。
卢氏抢先一步,接了过去,“三娘,这点小事,交给嫂子们就行了,你现在病着,养好了才是一家子的福气。”竟提也不提绮云了。
当初崔氏安排的是大媳妇卢氏管府上的铺子,二媳妇李氏管内院,小崔氏只管园子。
园子里除了假山就是花草,再就是府上的未出嫁的小娘子们住在里面,里边素无厨房,小娘子们的伙食还是在内院,在卢氏和李氏的眼中,管园子这个差事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的,所以分给三房,大房和二房都没有竟见。
哪想小崔氏一接手,就将各个地方专门分派了人,还学着那些破落户让这些人将竹笋、菊花、桃子、梨子、杏、藕、鱼之类拿去卖钱,且每年只管向公中交一百两银子,不知道自己落了多少!
如今小崔氏主动将钥匙拿出来,卢氏自然忙着去抢,哪还顾得别的。
李氏也想要这钥匙,却不想明着得罪了大房,眼睁睁看着,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少不得开口道:“既然咱们也看过了三娘,不如早些告辞了罢,这样她也能好好休息。”
卢氏得了好,哪还会站在这个满鼻子药味了地方,忙说了两句客套话,也跟着出去了。
颜如玉寻思着,她昨天过来的时候,她娘训时还中气十足,哪里才过一天就一病不起了呢?
——必定是脸上涂了什么药水之类的。
索性跟着卢氏她们一起,去了崔氏的正房。
“阿家,三娘病的很严重,脸上腊黄腊黄的,没一丝血色,她那屋里的下人也不懂事,又只有一个大丫头,不如从我这边拔个人给她用罢。”卢氏一进门,就急着开口道。
李氏一听卢氏边在婆婆面前卖好,,这往三房安插人手,忙也道:“我也拔一个过去罢,三娘这般病着,我们心里也难受。”
崔氏点头道:“难得你们妯娌和睦相处,我不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卢氏又将钥匙拿了出来,“三娘把园子里的钥匙托我交给阿家呢,她这次只怕病的着实有些严重,不然必定要亲自过来和阿家交割清楚的。”
崔氏头都没抬,“那你先收着吧,反正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你来打理的。”
卢氏听了这话,脸上喜不自禁,但很快又掩饰了起来,“多帮阿家分担一些家务,是媳妇份内的事。”
李氏低了头,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这个家迟早要交给大房,她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呢?大房管着铺子,还想争园子里那点蝇头小利,若是真管了家,这府上还有二房立脚的地方吗?
不过,这个时候,她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跟着卢氏从崔氏那里退了出来。
卫国公迟迟不立世子,大房虽是嫡长,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崔氏却告诉她这个家迟早要交给她管,这话无疑成了一颗定心丸,让卢氏这心里头比喝了冰镇糖水还舒服,不由想对李氏卖个好。
“二娘,园子里的桃子好像熟了吧,等下我让下人给阿家和你们那里各送一筐过去,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桃子的。”
李氏嘴上称谢,然后和卢氏分开。
不过她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园子里。走到桃林里,刘婆子正在吩咐人下桃,见到卢氏,忙过来行礼。
李氏就笑着跟她拉家常:“今年的桃子长得真好!”
刘婆子笑得眼眯成一条缝,“昨天就给您那里送了一筐,别处还没来得及送呢。”
李氏忙让人拿了袋铜钱给她,“刘管事辛苦了,这点子钱拿去打酒喝罢。”心里却暗道:小崔氏难道以为国公爷要把爵位传给二房,所以才刻意跟我交好?她有婆婆撑腰,就是讨好也不应该先讨好自己啊。或者是老大跟老三不对付,小崔氏知道国公爷要传爵给大房,所以想跟二房联手?
她也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没生病之前,倒是有两分姿色,让老大每次都像勾了魂一般,如今病成这个鬼样子,哼!有个屁用。
想到大房将要承爵,小崔氏一病不起倒没有那么让卢氏那么畅快了。又想到小崔氏没病之前屡屡刻意跟自己交好,她以为二房将要承爵,将那些都视为理所当然,如今却暗暗后悔,没有借着三房的手去对付大房。
李氏心里一烦,不由多在园子里逛了会儿。哪想没过多久,她就没法往前走了,湿漉漉的泥土、杂草、石块散了老大一片。
大房不是刚好接了这个地方么,怎么才上任,就把园子里弄得乌七八糟?
李氏心中暗乐,嘴上却道:“如今这儿归大嫂管,还是先请她过来,看看怎么办吧。”
卢氏原本以为每个月只等着收银子就行了,哪想钥匙还没拿热就遇到了事儿,若是平时,单让身边的管事妈妈跑一趟也就成了,不过今天这事儿是二房挑起来的,她若是不来,只怕婆婆那里说不过去。
所以卢氏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板着脸直接将刘婆子叫过来了:“你们怎么做事的?园子里可住着几位娇客,若出了意外你们有多少命也不够赔!”
刘婆子就指着那假山道:“大娘,不是咱们不做事,您看这泥,都是刚掉下来的,只怕这假山年代久了,需要重新翻修也有可能。”
翻修!说得轻巧,这可是要钱的,难不成小崔氏管的时候天天有进帐,等她来了就得掏腰包,这些人也太不知足了!不给点厉害瞧瞧,还想来拿捏自己不成?
卢氏越想越气,又想着还在旁边看笑话的李氏,不由狠狠的朝那松动的地方踢了一脚,“你们这些人,分果子、得好处的时候跑在前面,如今不过是路上撒了些土,就喊着假山坏了,就让我看看,是怎么个坏法!”
哪想她话还未讲完,踢到的地方又掉了几块石头下来,还陷了几块进去。
卢氏气得脸色发白,李氏看得暗暗好笑。
却听有个下人嚷道:“那地方怎么有个洞?难道这假山下面竟然是空的不成?”
卢氏一听,暗自寻思道,我不过是今天才接手而己,以前都是小崔氏在管,她又是婆婆的娘家侄女,难道背着自己等人在园中弄了鬼?
今天,你们犯到了我手里,一定要彻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