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苏瑶竹笑道，又突然板起脸，“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巧儿，你跟我过去拿墨公子的补品，顺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巧儿难得的犹豫了一下，望了望榻上正低头沉默的某人，说：“可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猪猪。”
苏瑶竹突然瞪了一眼她，低头摆弄起一个茶杯，感觉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好像是谁上次把藏书阁的扫地水打翻了，又是谁将姑姑的那只小仓鼠偷来送给小狐当玩具了，还…………”
红衣长裙女子突然尖叫了一声，地上传来跺脚的声音，走过来拉了她的手，说：“猪猪，别说了，我去还不成么？”
说完她就拉着苏瑶竹往外走，一面说：“我知道猪猪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就算知道是谁也不会说的啦……猪猪你说是不是啊？”
到了外面以后，苏瑶竹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巧儿你就不能成熟一点，还越弄越幼稚……”
“对，不像你，一天到晚都在表现你的早熟……”苏巧儿面有不满。
她们一起去了偏房，那里她已经备好了今日的血蟾血，只需再做一点处理，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苏巧儿拿起碗，凑到鼻尖才闻到一股血腥味，“好像是什么阴性动物的血？猪猪你怎么做到的，味道居然可以弄到这么淡，而且……”
她用神识探进去，说：“居然里面蕴含的灵气这么丰厚，感觉一点也没有流失的感觉……不过我怎么看都只是补血健体的，我看那墨公子脸色好多了，这个功劳最大吧……不过会不会过量了，他又不是大量失血？”
苏瑶竹的眼神深邃了一秒，敷衍道：“没事。”
她将刚刚熬好的药汤水滤成一碗，又用手指指着巧儿的头，说：“你看看你，不就是两天没见你了，怎么就成这样了，这让大长老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红衣少女秀丽的脸突然黯淡，踌躇道：“真的……很难看么？”
“谁说的，我们家巧儿最好看……”苏瑶竹手下的动作并未停，将药汤水滴入血碗，另一只手拿汤匙不停搅拌，“不过，我叫你出来，是突然想到提醒你。”
“你是想说墨公子吧？”红衣少女急着说道，语速快了几分，“其实没什么，我也不是没出过谷，只是，墨公子的容貌实在太出众了……我……”
“所以你只是看上了他的皮囊，压根就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瑶竹说，“我今天突然感觉，那个宫仲墨或许……算不得好人……”
她没说对方嫌弃她，也知道多说巧儿也不会多听。
“如果你只是单单纯纯地喜欢，我不说什么，因为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说，“如果你想要爱情，那就别太认真，那人的感情……不会纯粹……”
说完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端起了血碗，踏步走了，示意巧儿跟上。
“哼。”苏巧儿对她的言论有几分不屑，“我的事我自己懂……”
“爱情这玩意，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苏瑶竹瞥了她一眼，微笑。
“那你和楠臻呢？”
这话一出口，苏巧儿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瑶竹突然也停了下来，疑惑地望了她一眼，问：“我跟他，真有这层关系么？”
说着也好像不在乎她的答案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嘴里嘀咕：“不像啊……”
她完全遗忘了身后被落下的某人，脚步也快了几分。
“猪猪，你等等我啊……”穿着长裙还不习惯的某人在后面大声叫着。
让宫仲墨喝下今日补品血蟾血之后，苏瑶竹坐到了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苏巧儿见此也好奇地凑过头去看，问：“猪猪你在看什么？”
就连坐在桌子旁的楠臻眼里也闪过几分疑惑。
一向坦然，习惯受女修瞩目的宫仲墨也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对上苏瑶竹的眼，却看见了她眼里的审视。
“墨公子。”盯了他许久的苏瑶竹终于开口，“我们救了你，也因为你，消耗了大量珍贵的灵植……我好像还没听到你说过感谢。”
宫仲墨听此也尴尬地一咳，不明白她突然这么说什么意思，他也曾表达过感谢，还是开口：“多谢姑娘和族人的救命之恩，墨某定当报答!”
“我不信你。”苏瑶竹面容凝重，沉下脸，“本来我还觉得你好歹是千叶宗弟子，而且资质也不低，又是正派修士……”
“我做了什么？”宫仲墨皱眉，“让姑娘对我失去信任了？”
“没什么。就是想得到你一句承诺。”她开口，“即便我族喜欢救人，但不会救白眼狼。”
“姑娘放心，我回到修仙界定不会把这里说出去。”
楠臻突然走过来，从小了解苏瑶竹的他明显察觉出不对，也开口：“这里说出去也不算什么事，世人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当然像墨兄一样的例外除外………”
“墨公子，既然你想报答，那我就直说了……”苏瑶竹感觉她拖不下去了，“如今你血气已足，接下来我的要求并不是威胁，无论你答不答应，我会将你的伤治好……”
“苏姑娘直说。”
她顿了一会儿，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一滴你的……心……头……血!”
话出口，全场突然一片沉寂。
楠臻抿嘴，望着苏瑶竹的墨发沉默。
苏巧儿疑惑地眯起眼，直觉告诉她，她现在最好不要插口。
榻上绝美男子有几分愣了，嘴角突然露出了一分冷笑。
“……能告诉我，你要我的心头血是做什么？”
“究竟谁才是恩人，宫仲墨，我苏瑶竹发誓，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将你治好，并且送你出谷!你倘若真心要感谢我，我只要你的心头血。至于做什么，我没义务跟你说。”
绝美男子沉下头，语音有些低沉迷人：“我还以为……是墨某自作多情了。前两日苏姑娘取如此珍贵的血蟾血给墨某服用，墨某心中还十分感激……没想到……”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没想到只是想要墨某的心头血啊……”
“猪猪，你要这心头血有何用？”苏巧儿很不解，“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说着她转向楠臻：“楠臻，你知道么？”
苏瑶竹并没跟任何人说过要解开第二层禁制需要心头血，一来取他人心头血并非正道，她不知如何开口，二来，她从内心里，就没想过与他人分担。
“巧儿，此事你不用管!”楠臻收到苏瑶竹投过来的眼神，开口对苏巧儿说，“我相信阿竹她会给我们一个解释。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苏巧儿见苏瑶竹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楠臻还如此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垂下头，说：“好，我不管了。猪猪都有事会瞒着我了，太让我伤心了……”
说完不等在场的人反应就跑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
殿门处传来苏巧儿的惊叫，苏瑶竹闻此摇摇头。
“墨公子，给你两日考虑时间，给我答复。”
宫仲墨没答话，淡淡地点点头。
她对上楠臻的眼，想说什么到了喉头又咽了下去。
她没想过，师弟只不过因她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本来她是没这么快想要宫仲墨的心头血的，只是她觉得很不安，反正早晚也要说，倒不如在最初就表明意图，更何况，她对宫仲墨的感觉变了，从今日他在描述遇险之前发生的事情的话中，她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难以掩盖的嫉妒与不屑。
本来没什么，但听到他把责任都怪在别人身上时，她才发觉，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一直到两人从绝尘殿出来，斜阳照在高高的长阶上，中间雕刻的石雕在余晖中投下阴影，两人再次相望的身影成为美丽的背景。
远远地，还可以望见天边上还在天空逗留忙碌的族人。
“你需要我的心头血么？”楠臻没问她为什么需要心头血，却聪明地好像知道了什么。
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这段时间一直与他相处，但对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让她感觉莫名不适应以外，她没想过，师弟居然如此坦诚，如此具有奉献精神地问她需不需要心头血。
小师弟，这不是一般的献血啊~
没有献血证发给你的说!
“算了吧，师弟。”她开口，露出一个微笑，“我舍不得……”
明知是在开玩笑，楠臻的心还是漏了一拍，愣了几秒再次开口：“我舍得。”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弟你究竟知不知道取出一滴心头血对你有什么后果？!”
楠臻淡淡地笑了，明亮的眼眸里是她的影子，说：“自然是知道。因此，我更不愿看到你取他人的心头血。”
她垂下头，说：“你是，觉得我自私么？”
没等他回答，她便扬起头，说：“对，我自私，但我是不会要你的心头血的!”
她跑开，楠臻想拉她，却没拉得住，眼见着她乘着药葫芦快速离去。
斜辉中的少年肃立在大殿前，眼神幽幽望向远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