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烛烟便将那只鸽子炖了一锅汤,她也不擅长做饭,只好尽量少放调料,尝着味淡便一点一点的添,如此做下来,虽然没有大师傅做得美味,倒也不失鲜香。
鸽子肉她自个儿吃了,汤却坚持要让杨道婆喝。
杨道婆这次没有拒绝。
她是行过军的人,尝过饿肚子的苦,知道缺油水身体就容易虚弱,紫竹观的饭菜一向清淡,很多道姑身体瘦弱,得了点儿小病就能要了命。
杨道婆是做力气活儿的,若是自己不补着点儿,万一身体出了岔子,自己无所谓,女儿却不满十岁,一个小孩子依靠谁去。
烛烟见杨道婆没有反对,更加欣喜起来,于是她们天天晚上吃鸽子汤面,烛烟一向清瘦的小脸都跟着圆润起来。
她家小院附近麻雀极多,怎么抓也不见少,鸽子却禁不住这么日日吃,现在烛烟想抓鸽子,得跑很远的地方,不过她的身体大好,这点儿山路自然不在话下,每日都抓鸟雀抓的很是开心。
还好紫竹山很大,山上全是吃素的道姑,鸟雀成群,怎么着也差不了她们母女俩吃的,烛烟现在吃惯了肉食,基本不大上紫竹观混饭了,只有杨道婆依旧风雨无阻的早起打扫山门。
紫竹观的大雪隔了很久才慢慢消融干净,烛烟又恢复了早起读书的生活,她的进步很大,静灵道长渐渐开始教她作画,如今烛烟已能帮着杨道婆画符了。
封观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悠闲,转眼间就快过年了,年后意味着重开山门,有香客来往便有了进项,连静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甚至都懒得刁难杨道婆了。
就在这个时候,静德回来了。
杨道婆跟静德道长关系很好,第一时间就带着烛烟去拜访静德,烛烟还是第一次来大竹峰,才发现这地方视野开阔,比起幽深的灵逸居,自是有一番心境开阔之感。
“听说你拜了静灵为师,还被赐了道号?”
静德道长跟杨道婆寒暄了几句,就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的烛烟,意味莫名的问了一句。
烛烟暗自心惊,躬身答道:
“回道长,只是跟着静灵道长学画,静灵道长怜我不易,赐名知音,并未正式拜入紫竹观。”
烛烟这话说的也没错,当初静灵道长看中她也是因为她自由的身份,后来便收她做了俗家弟子,虽然挂在静灵道长名下,却并不受紫竹观的束缚。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静灵所图甚大,以后还是注意着点儿好。”
烛烟有些愕然,她万万想不到静德道长会这样告诫她,然而静灵道长待她甚好,她却不愿说师傅的不是,只是轻声说道:
“谢道长提醒,师傅潜心山水,向来不理俗物,烛烟也只是跟着读书罢了。”
静德不置可否的笑笑,杨道婆早已正色说道:
“道长,当初我们走投无路,多亏了静灵道长帮忙,如今自然不能忘恩负义,烛儿有什么不慎之处,还望道长提点一番。”
烛烟见娘亲这般说,赶忙躬身给静德行礼。
她知道静德跟静灵有些不对付,也相信静德不会害她们,只是静德说师傅所图甚大,师傅图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她已然陷了进去,如今静灵处理内院那些贵人的事务都不太避讳自己,而今之计,万一有什么差错,也唯有指着静德道长提点自己一番了。
静德长叹了一声,看着窗外的竹林,许久也没说一句话,烛烟犹豫了一下,就笑着说道:
“听说永州那边风景极美,烛儿还未曾去过,哪天能像道长一般四处访友逍遥就好了。”
小丫头圆圆的脸色满是神往之色,有着她这个年龄孩子特有的单纯及渴望,静德道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和蔼的说道:
“我还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你还不能走路呢,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都胖成这样了,你娘亲把你照顾的不错。”
烛烟笑着答道:“娘亲这些年潜心向道,终于感动了三清祖师,把我养好了,如今我是胖了,蹦蹦跳跳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娘亲却瘦了。”
她近来天天有肉吃,又四处套鸽子抓鸟雀跑得勤快,加上跟着杨道婆坚持习武,身子骨很是壮实,与之前大不相同,静德道长初看见她的时候,很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我明年出门的时候,便带上你罢!”
烛烟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静德,似是不相信她说得话,见静德道长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她立马欢呼道:
“谢谢道长,那我以后更要跟着娘亲锻炼身子,一定不会拖累道长。”
杨道婆脸上的惊讶比烛烟更甚,烛烟过了年才刚刚九岁,这么小的年纪出远门显然不合适,她正要反对,见静德神色严肃,就顿了一下,说道:
“烛儿,我跟道长还有事儿要谈,你先出去玩罢。”
烛烟很想跟着偷听,可是见娘亲面色坚决,就无奈的走了出去。
屋外只有一个小道童在踢毽子,烛烟眼珠一转,跟那道童说道:
“姐姐,我今儿早早的跟着娘亲过来,没吃饱饭,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个馒头。”
说话间,她早已塞给那道童两个铜板。
这些日子以来,静明先是偷偷试探静灵道长,见静灵不去管她,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如今紫竹观甚至有了吃食铺子,若是有那吃不饱饭的,花上一个铜板就能买到个馒头。
静明有了这生财之道,厨房做的饭愈发做得少了,很多道姑早早过来排队,却连个馒头也抢不到,那吃食铺子就分外的红火,烛烟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干脆都不去厨房吃饭了。
却说小道童收了烛烟的铜板,又见她只要一个馒头,心中如何不喜。
自从静德离开后,院中的小道童没有人罩着,吃不饱是常有的事儿,如今能白得一个铜板,兴奋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拿着烛烟给得钱一溜烟跑了。
烛烟看那小童跑远了,便悄悄的站在了窗檐背后,偷听静德与娘亲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