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儿,你睡着了吗?”很快,院子里就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杨道婆走进屋来,轻轻试探着,声音早已恢复了平静。
“娘亲,怎么了,刚刚好吵啊。”撒娇般的童音传来,还带着刚刚醒来的迷糊,杨道婆松了口气,轻轻的摸了摸烛烟的头发。
“烛儿先起来,娘亲帮你洗了澡再睡。”
杨道婆松了口气,轻声唤着她,知道杨道婆不想让自己知晓刚刚的事情,烛烟无法,也就配合的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从床上爬了起来。
母女俩匆匆洗了个澡,并排躺在床上,烛烟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望着黑洞洞的房顶,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
“娘亲,我为什么要叫烛烟呢?”
她刚刚研究了下菩萨脚下掉出的那个小荷包,从里面翻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八岁了。
想想前世见过的小学生,又看看自己孱弱的身体,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么瘦小,也好意思冒充八岁,连幼儿园的孩纸都比她壮实!
不过还好年纪不大,虽然先天不足,只要加强营养,日后也是有希望长高的吧,烛烟悲催的想。
另一件让她郁闷的事儿就是自己的名字了,不是想象中那个文绉绉的竹儿,而是烟火气十足的烛儿,后面还跟着个烟字,再加上没有姓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神婆家女儿加灵童转世似的。
不过自己怎么会没有姓呢,哪怕是跟着神婆姓杨也好哇,总归不是个连姓都没有的孩子。
烛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杨道婆的回答,也不知道以前的烛烟是不是曾问过这个问题,她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漏了馅儿,就不敢再问了,只好傻傻的盯着房顶继续发呆。
杨道婆其实听到了烛烟的问题。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呢?如果随便找个跟蜡烛烟火有关的理由,女儿会不会怪自己连给她起名都如此敷衍,可是要说出真正的理由,便会带出自己深埋心底的那个念想,她就有些犹豫了。
曾经的过往无一不昭示着自己的愚蠢与懦弱,可为什么她在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奢望,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她无辜的女儿,总有一天,女儿是要回到那个家去的,至少要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想到女儿,杨道婆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了一丝笑意,许是今日的惊险终于让烛儿理解了自己的难处,在王老夫人那里,居然能想出办法来为她解围。
小小的孩子,居然比个大人都镇定,真像换了个人似的,若不是小丫头一直跟着自己,连她都要怀疑之前那胆大聪明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自家沉默怯懦的小女儿了。
摸着女儿薄被下瘦的骨骼分明的身体,杨道婆忍不住心中一酸,轻声问道:“烛儿,你现在想喝人参汤了么?”
烛烟:“。。。。。。”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问题等了这么久,居然等来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神棍娘亲对那碗人参汤可真是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诚心要撑死女儿呢。
烛烟心里就有了一股怨气,生硬的说道:“我不喝人参汤,我以后也不喝人参汤了!”
杨道婆原本满脸的慈爱就定在了那里,只是黑暗中,烛烟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过了许久,只听娘亲幽幽的声音传来:
“烛儿,其实你还有两个姐姐,叫做梅嫣和兰嫣,娘亲给你起名竹嫣,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的回到咱们家去。”
杨道婆的声音轻柔而急促,显然她并不在乎八岁的小女孩儿是否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这句埋在心底的话一出口,她心中一松,仿佛对自己,对女儿都有了一个交代。
杨道婆说的云里雾里的,烛烟有些迷糊,但也并不是完全不懂,毕竟她不是真的只有八岁。
梅嫣、兰嫣、竹嫣,应该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吧,那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排行第四呢,菊花。。。菊花。。。为嘛她总会忍不住联想到黄瓜啊!
“娘亲,那姐姐在哪里,她们也在修道么?她们住得远不远,咱们能不能去看看她们?”
烛烟眨着一双大眼,满脸欢欣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杨道婆的脸色顿时就僵硬起来,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说道:“这个,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烛烟:“。。。。。。。。”
虽然觉得杨道婆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烛烟也没想到自己真个会等来这句话,啊呜,等你长大后就懂了,这种骗小孩的话自己居然又听到了啊啊!真的好怀念有木有!
“娘亲,你就告诉我嘛,姐姐在哪里,烛儿要去找她们玩,从小到大连个一起玩耍的人都没有呢!”
烛烟小嘴一嘟,干脆使出了杀手锏,摇着杨道婆的手臂撒起娇来,反正她现在是个小萝莉,装可爱神马的最好使了。
没想到杨道婆这回倒是出奇的坚定,干脆不再理她,搂着她的身体唱起儿歌来。
哎哎哎,伦家还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豪门大小姐流落民间哪,还想着有没有希望跟高富帅发展一段惊世恋情呢,没想到什么内幕都没问出来,居然就这么被搪塞过去了。
烛烟扭着小身子想抗议,无奈她现在是个小萝莉,被杨道婆紧紧抱着,根本挣扎不了分毫,只得乖乖的安分下来。
难道这小烛烟的身份还真有什么蹊跷?想起离开王家前王老夫人的莫名其妙的话,娘亲那僵硬的脸色,一切的一切,都流露出那么一丝不寻常。
烛烟暗暗咬牙,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这一个个都什么事儿啊,重生到一个半残儿童身上就算了,还附赠一个填鸭式喂养孩子的娘亲,再加上一些模棱两可的秘密,不带这么糊弄她的!
还有深夜来敲诈的那个女人,烛烟别的没记清楚,倒是死死记住了她的声音,跟被她敲诈走的银子。
不过无论如何,她现在也只能是烛烟了,什么梅兰竹菊都是浮云,只有自己的身体真正好起来,才有资格考虑以后的事儿,烛烟蜷缩在被窝里,按摩着瘦弱无力的双腿,在杨道婆温柔的歌声中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