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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日记的内容(二)

12月25日

中雪

建吾跟我告白了!

我觉得今天无法冷静的记录所发生的事,我有些语无伦次了……

12月26日

小雪

一觉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

不是冰冰冷冷的床铺,不是一团空气.

——不是梦——我的身旁躺着人,一个男人,他叫建吾。

他还在浅眠。棱角分明的脸,长长的睫毛,力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就是这张脸,多少次让我以为只能出现在梦里,多少次让我以为只能出现在幻想里,可是仅仅过了一夜,这些奢望全都成真了。就好像是眼前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幻影不断勾yin你去触摸,你明知道只要一去触碰,泡泡就会碎掉,可是,当手指伸过去的一瞬间,当幻影变成泡沫的一瞬间,模糊的东西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轮廓,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

现在这个实实在在建吾正躺在我的身边,谁也无法夺走。

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嘴唇,惹得他不满的哼了一下鼻子,然后翻身卷起了被子,露出了骨架分明的背部和长长的腿。看着他这幅样子,昨夜的画面又一下子蹦出来了,有点儿害羞,我肯定又脸红了。我赶快赶走了脑子里坏坏的思想,画面不由自由的又切换到了告白的场景。圣诞节的晚上,整个城市下着大雪,苍翠的松树上挂着五彩的灯,雪花飘下来,在灯光的照耀透着晶莹的光芒,像钻石一样好看。立花广场前的音乐喷泉下面,建吾拿着一大束红玫瑰半跪在我面前,路人也停下来拍手起哄。那一瞬间,我觉得时间好像停滞了,全世界只剩下我和建吾两个人,他就站在前面对着我傻笑,一直说着,彩绪,跟我交往吧。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我的反应了,只记得我又是哭又是笑的傻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才提醒自己:快去和建吾拥抱啊。

那一刻,我紧紧的抱住了这个男人——我一直爱着的男人。

*

12月26日之前的日记大致就是记录彩绪和建吾在一起之前的日常事件,我大概摘抄了能反应他们关系进展的五段,其他的部分大同小异,主要是彩绪对建吾的暗恋心理和到揣测建吾想法的记录比较多。

后面4个月的日记,讲的是彩绪和建吾的同ju生活。

彩绪过的非常幸福,没有特别纠结的事,每天的日记写的也比较简短,主要是记录当天杂事,比如,和建吾一起逛了公园,在樱花树下野餐;因为高跟鞋的鞋跟断了,结果上班迟到被上司批评;下班回家时发现自己一直舍不得买的商场橱窗里展示的衣服突然不见了,心情很低落,结果回家后发现建吾的把衣服装在精致的盒子里当生日礼物送给她。内容没有太多记录的必要,我大致整理一下,简单的交代一些二人的生活状况。

二人同ju后便租了一间小公寓,正好面对着汇樱川。汇樱川是他们所在城市一条非常有名的河川,因为整条河的河岸两旁都种满了樱花树,一到樱花盛开的季节,河水里会飘满樱花瓣,把整条河都染成淡淡的粉色,所以大家便给这条河取名叫汇樱川。公寓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汇樱川樱花树最多的地段,春天的时候只要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漫开的樱花,这让彩绪高兴了很久。后来建吾还从同事那里抱养了一只金毛犬,几个月大,非常可爱,两个人时不时就带着小金毛一起出去散步。他们很少吵架,就算是吵,也不会闹的特别严重,最多也就冷战一两天。从日记上看得出来,彩绪很爱建吾,二人过的非常甜蜜。

事件出现转折是5月初,整个五月,这本日记本上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空白一片。到了6月,彩绪又重新开始记日记了。事情也是从这里开始不对劲的。

6月1日

中雨

世界又恢复安静了,好像那一切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窗外的雨下的好大,河岸边上的樱花树被洗的好苍翠。汽车都打开了车前灯,开过去,溅起的大片水花被照的昏黄一片,楼下的小酒馆灯也亮起来了,老板招呼着过往的行人进去喝一杯,但客人还是少的可怜。

好可怕,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任何改变?世界照常旋转,时间流逝日夜不停歇。是时间的齿轮带动了世界的变移,还是万物的成长拖着时间的流淌?可时间又是从哪里开始,又会到哪里终结?

“哈哈哈。”笑声。

是谁?

“建吾吗……”

我再一次试着叫他的名字。一个月来,不断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可自己却再未提过,没想到再次开口的时候,这两个字是这么的拗口陌生,好像很久没说过的语言被淡忘了一样。可悲,又是时间的杰作。

“建。吾。”我放大声音又喊了一次。

这次,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沙哑、粗糙——和笑声如出一辙,一样的狰狞、粗鄙、恶心。

令人反胃作呕。可那是我的声音啊。

我,彩绪的声音。

好冷,衣服全都湿透了,绑在身上好难受,像被胶带缠了厚厚的一层。原来我一直大敞着窗户啊。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也一样,每天还是会打开窗户,做着一样的事。

好像那一切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6月7日

多云

我又看到那个画面了,却不是在梦里。

不是梦,我确定。

我站在一楼门厅的电梯口,拎着手袋。我要去哪里?好像要等人吧。

“砰——”的一声巨响,和那天一样的声响。脑子里已经有了预感,机械的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又一次看到了那幅画面。

电梯直直的坠落下来,门七歪八扭的烂在一边,变成不规则的铁皮,一片片半倒的铁皮下面压着一个男人和一只小狗,男人的身体已经严重扭曲了,骨头断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小狗也血肉模糊,金色的毛被染成一撮一撮的红色。血从电梯里面涓涓不断的流出来,殷虹殷虹的。

那是建吾和家里养的狗。

无法忘掉的场景,在记忆里不断盘旋的场景。一遍遍的折磨着我,从恐惧、自责、悲伤、愤怒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已经太多遍了。

我走过去蹲下身,前前后后一遍遍的看着建吾,一遍遍的看着狗狗。没有期待,他不会再抬起头看着我了,也不会对我着笑,说这个事故只是受了轻伤。

他已经死了。

血流到我脚下了,我轻轻掂了下脚尖,以便血液的蔓延。

可是……

时间,是倒回了吗?回到了噩梦的那一天?

为什么没有保安人员跑过来,为什么没有警察围上来。

有光。很刺眼,前面好像有个人在跑。我不得不遮住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蹲在电梯口,建吾消失了,事故电梯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像个傻子一样蹲在陆续进出的人中间。

世界还是正常在旋转啊。

6月19日

心情很好。早早的下班回家便开始料理饭菜,做的东西仍旧荤素搭配,西下的太阳光透过窗户射钟表上的时候,我打开窗户朝着建吾下班的方向伸出头看,看着汽车和过往的行人。小酒馆的灯亮起来了,建吾也差不多走到楼下了吧,我对着下面招招手,然后打开门,拿出拖鞋。利索的走完整套程序后,依旧盛上两碗饭,随意说着公司里的事,自顾自的笑两声,吃完饭后随意收拾下碗筷,然后便下楼牵着绳子围着汇樱川跑步。

河水还在流动,时间还在转,我还活着。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要这样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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