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恐怖的气氛开始变得尖锐的时候,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小,每说一个字都轻轻喘着气,看来不像装出来的。
“你是说,你没有力气?”夏川询问道。
榎艰难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失去了……东西的话,我的……是力气……”
榎垫着棉被的头斜靠在椅背上,听得出来,他说话很困难,想尽量精简,我都怀疑他会不会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不过情况果然是这样啊,每个人身体的一部分都消失了,记忆、胳膊、舌头、头颅还有力气。但是,另外的三人呢?他们失去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哦。”
坐在我旁边的早田忽然开了口,她吓得脸色发白,盯着位置很高的大窗户看,眼神木木的。
“不是这样的哦,”她重复道,眼神挪到我们身边,“我们四人还什么都没丢呢。”
我神经一紧,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家还不知道我失忆这件事。对,没错,在他们看来,我确实是有完整的身体的,没有流血、没有不对劲更没有失去生命。在这种不明真相的时候,我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失忆的讯息啊。
但另外的那三个人呢?他们和我一样,想刻意隐瞒大家实情,还是,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失去?
“我好害怕啊!”早田忽然抱住了我,细细的手指掐住我的胳膊,有点儿疼。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作为一个男生,我还是礼貌性的伸手回抱了她。她肩膀微微颤抖,看样子是哭了。
“我好害怕,我们今天是好好的,那明天呢?明天身体的哪里会不会也突然消失?”早田在我怀里哭着说,情绪有点儿激动,“我会不会流血不止?会不会死掉?”
“别哭了,别怕……”我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她,现在谁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谁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我更害怕因为过多暴露讯息而让别人发现我失忆了。
“光生,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要保护我好吗?”早田抬起头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满的可怜,像小动物一样。说真的,这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确实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呢。
“不止光生,我们这么多男人都会保护你的啊,别怕别怕。”秦笑着顺手揽过她的肩膀,可算是把她从我身上弄开了。
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啊。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她,毕竟,被可爱的女孩子是拥抱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我真的觉得有点儿别扭,也许是她表现的过度亲密了吧,我们之间真的需要这样搂搂抱抱吗?除非,除非,她是我的……女朋友!
我惊恐的看向早田,正好和秦的眼神对上。那么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有点儿悲伤,又有点儿怀疑,还有点儿生气?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微笑的样子去安慰早田,让我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是女朋友就麻烦了!我心里暗暗叫苦。
“早田你别哭了,一起商量商量对策吧。”夏川开了口。
早田稳定了下情绪,然后点了点头。
“首先,是不是我们自己人做的?”夏川发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你自己不利啊,夏川。”柳发难了。
“怎么说?”夏川问。
“我们都是受伤的人,如果一定是自己人做的,那凶手不应该从你们这些没受伤的人里面找么?”柳回答道,带着些不高兴的情绪。
“嫌疑犯啊,真是伤脑筋啊。”秦轻轻的抱怨,脸上带着点儿笑。我怀疑只有我听见了这句话。
“不可能是我们自己人做的,”早田开口道,“柳你自己也说了,晚上睡觉什么都没感觉到,第二天就发现胳膊不见了,真夜你也是的吧?”
坐在最旁边的真夜嘴里还咬着衣服,她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而已,根本不可能有这么神奇的手段做到这种事。”早田接着说,“割掉胳膊、头颅和舌头根本就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更何况要在你们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
“我在想,如果真是我们中间谁做的,那么,他的目的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反问道,一点儿也没有被怀疑的紧张,非常从容淡定。我发觉自己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
“要什么目的!同敷都死了!”柳的情绪有点儿激动,难道他和同敷是很好地朋友?
“同敷死了,我们又少了一个大脑去思考如何从这里出去,一种损失啊。”
“别装模作样了!杀一个人,出去后分奖品人就少一个!”柳气急败坏。
“你知道奖品是什么吗?怎么这么确定有人会霸占其他人的奖品?”秦笑着反问道。
“我不管奖品是什么!如果我们死了,你们就能拿走我们的东西了,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动机吗?!”柳的脸渐渐涨红了。
“那直接杀了你们就好了啊,切掉一只胳膊,割掉一根舌头,或者是给榎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浑身无力,做这种事情除了浪费力气,完全没意义啊。”
“还有一个问题,”夏川接过秦的话,“如果弄清楚这个,事情也许会有进展,你们丢掉的那部分身体在哪里?屋子里的空间就这么大,我们也都出不去,如果能找到那些东西,或许能发现些线索,要不我们一起找找看,能找到的话……”
夏川顿了顿:“能找到的话,不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除了死去的同敷,我们都有嫌疑。”
听完她说话,大家都沉默了,她说的很对,尤其是对我这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而言,把谁归为完全清白实在太草率,也许凶手就在我们身边,只要用药物,再用利器,就完全能够做到这点啊,虽然早田刚刚说我们都只是学生,但是,论年龄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杀人应该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刚才他们说道奖品,奖品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是八个青年之间的试胆游戏?进去一所诡异的木楼里,出来的人会得到奖品吗?
“目前为止,你们四人真的没有失去任何东西?”柳冷静了下来,看来他并没打算就此和大家撕破脸。
“嗯,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夏川接过话,“你们三人呢?”
“哎……嗯。”我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然后使劲儿点了点头。
秦和真夜也微微点了点头。
“随身的……东西呢?”榎提醒道。我看着他,完全辨认不出他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有点儿怪异的感觉。
“我带进来的东西很少,并没发现什么东西丢了。”秦抱臂思索,然后率先回答。
“我也是,因为昨天夜里听见房屋外面有轻微摩擦的声音,今天下楼之前,我特意检查了自己的东西。”早田回答。
“摩擦声?”我们几乎同时发问,说不出话的真夜也瞪大了眼睛。
“嗯,没错,窸窸窣窣的,有点儿像小动物。”早田有点儿不好意思,没有想到这件事在大家眼里很重要。
“大家还有谁听到那个声音了?”柳皱着眉头问道。
大家都摇摇头,表示没有听到。
“会不会是小鸟呢?”我忽然想到早上在窗外叫的鸟。
“不知道,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房间外面。”
“靠近门廊还是窗户?”我问。小鸟的话,在走廊里飞就有点儿奇怪了。
早田为难的摇摇头:“分不清了。”
“算了,我们都要小心点,现在难保凶手不在我们中间,以后有了线索大家要及时分享出来”夏川继续像个领导一样,“折腾这么久大家都累了,稍微休息下,待会儿我们一起搜搜木楼,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三人……的身体。”
她率先站起来:“都回房间休息吧,下午三点在这里集合。”说着她伸手指了指房屋的顶部,我才发现这个厅堂的天花板出横着一片木板,木板正中间嵌着一个巨大的钟表。
钟表也是木制的,显得很古旧,雕花的表针摆出一个十二点二十的形状,仔细听还能听到钟摆来回晃的声音,这个钟在整点会敲响吧,我想。钟表旁边是一个连着天花板的哥特式大吊灯,把木楼弄得更加诡异。
“回去吧。”秦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走了。我也不敢多看,怕露出破绽被人看出来,便跟着大家退出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