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果然是一位妙人!没想到小小的济县竟然还有你这般人物!”沈絮轻轻抚掌,哪怕同样是一个女人,但对于美好的事物,她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妙!妙!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大人好文采,为此佳句,当浮一大白。”黄于昂更不吝自己的马屁,高高的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好句!好句!”张青细细咂摸了两声,也端起酒杯摇头晃脑的品了一口,看向沈絮的眼神不免挂上了那么一丝惊讶。
马屁声声入耳,众人纷纷举杯,不管有没有理解沈絮说的是什么意思!
“切!一群马屁精!”苏秀扫视众人,不屑的撇撇嘴,眼观鼻,鼻观心,懒得搭理他们了。
红玉眼睛扫过沈絮,两腮莫名的划过一丝绯红,大大方方的再施一礼,微微颌首道:“大人谬赞了!”
自从进入了风月场,红玉可谓是阅人无数,但不得不说,她还是从沈絮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与众不同。
她的直觉是敏锐的,从进入房间开始,她就从一屋子男人那察觉到了那令她鄙夷的,**裸想要刺破她衣襟穿入到里面的贪婪和**。
唯独在沈絮,她从他的眼睛里只感觉到了平静和欣赏,似乎只是对她容貌单纯的欣赏,一点都不掺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说实话,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的在心中把他抬升到了一个颇具高度的位置。
殊不知,她的一番猜度早已经错了方向,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沈絮衣帽的掩饰下,会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哪怕她再扮得像男人,也不会对女人产生情愫的。
如天下尽是这样的男子该多好!偷偷观看着沈絮俊秀的面孔,红玉暗叹一声,心中思绪纷飞,却也并没有和沈絮更进一步的想法,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感情什么的于她都如同浮云一般的存在,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买来的县令,也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
微微叹息了一声,红玉款款落座,纤细的手指拨弄琴弦,柔声道:“大人,且由小女子弹上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兴!”
“请!”沈絮伸手示意。
无视其他人,红玉眼含笑意,直望着沈絮,手指轻轻挑起了琴弦。
随着叮咚,叮咚清脆声音,一首典雅欢快的曲调从她的手指间欢快的流淌了出来,那声音就好似珠玉落盘、明泉飞溅、百鸟争鸣、雨落潇潇,琴弦间,轻低高音,相互迎合,不一会儿就将众人心神带入她的音律之中。
她的手指动的极快,许多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偏偏每个音节都格外的清晰,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这一次,虽没有伴唱,却依旧让人心驰神往,让本该喧闹的酒场一片寂静。
听着飘渺的琴声,沈絮只觉得一阵暖流从耳中涌入,逐渐的流向四肢百骸,一时间,全身轻飘飘的,好似飞上了天空,躺在了柔软的白云之中一般。
渐渐地,琴声越来越低,如雨停风歇,百鸟飞去,直至若有若无,归于一片俱寂之中,才算是一曲终了。
良久,众人才如梦初醒,而黄于昂等人的一片色心早在这琴声中不知不觉的溜走,连苏秀都在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睛,沉醉在了美妙的音乐之中。
啪!啪!
沈絮带头鼓起掌来,在他的带领下,掌声霎时间响成了一片,叫好声几欲冲破屋顶。
一群粗鄙之人!
红玉微微皱眉,自动过滤掉了那些拍桌子叫好的大老爷们,再次把目光落在了沈絮身上,面带笑意。
“红玉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好琴艺,好境界啊!人比花娇,琴如天籁!”沈絮挑起了拇指,不吝的夸奖,让红玉再次红了脸。
红玉红脸,低头,轻声道:“当不得大人的夸奖。”
听完如此美妙的曲子,沈絮对不由眼前的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眨了下眼睛,好奇的问道:“红玉姑娘如此琴技,何以沦落到这般地步?”
红玉的神色顿时黯然下去,微微垂下头:“大人,小女子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便相告,万望大人勿再追问!”
恰在此时。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声声的尖叫和呼喝声,最后甚至传来一声尖锐的“救命”之声。
但那声音很快就呜咽沉寂了下去,转为了喝骂声。
“苏秀,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沈絮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被打扰,不由皱起了眉头,吩咐道。
“是!”苏秀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且慢!大人稍安勿躁!”红玉脸色微变,慌忙站了起来,拦住了苏秀,“只是院内的一些小事,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别让那些粗人扰了大人们的雅兴!且由小女再为大人弹上一曲,为大人压压惊!”
“是啊!大人!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处理,我们且听曲吃酒!”黄于昂也劝道,他端起酒杯,“来,我敬大人一杯……”
“救命!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我死也不会从了你们的……呜呜!”凄厉的求救声再次传来。
沈絮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她猛地站了起来:“苏秀,去看看,本少爷的命令你也不听了?”
“是!少爷!”苏秀顿了一下,绕过仍旧试图阻拦她的红玉,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絮黑着脸扫过房间内的众人,哼了一声,也追了出去,经过红玉身旁的时候,轻轻的瞥了她一眼,便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从她身边穿了过去,这一眼,就像是看一个陌路人一样,充满了冷意和失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欣赏。
红玉慌乱的闪躲着沈絮的目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走廊大厅中。
桌翻椅倒,一片狼藉。
沈絮扶着栏杆向下看去,大厅的角落,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正在几个壮汉手中极力的挣扎撕咬。
旁边,一个护院手里的鞭子不住的落下,她的身体上,脸上已经布满了血痕。
不过,哪怕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也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眼神中仍旧充满了倔强。
而在周围,无论是怡红院内的女人还是客人,一个个都冷眼旁观,竟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幕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但在沈絮的眼中,眼前的一幕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她刚刚欣赏音乐转好的心情刹那间变得大坏,猛地转向了一边的苏秀,厉声喝道:“苏秀,你还等什么,还不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