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明白,即便回府衙四爷也绝不会带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身边,“复仇复国”这四个字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不如暂且跟着孟承康,她毕竟是今年参加殿试的贡士,跟她一并进京见到铁将军再说。
夏草应了,三人刚准备出城,哒哒的马蹄声,策马扬鞭声破城而入,高喊一声“圣旨到!”百姓纷纷闪到两侧。
国公长子徐辉祖骑马在前,一手持缰绳一手持圣旨,马蹄踏过之余扬起一层浮沉,身后若干骑兵护旨。
马儿一匹接着一匹的冲进了城,佳垚连忙将夏草拉到一旁,徐辉祖有意避开不伤及百姓,刺鼻的尸臭味让他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城门脚下的佳垚,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大姐?再一想,不对,此人分明是个男子,便回过头去快马朝着府衙方向去了。
国公请示圣上派自己的儿子徐辉祖前来给四爷传达旨意,借此机会探听四爷这次前来苏州的意图。圣上的意思是,苏州遭遇天灾,久旱未滴,庄稼欠收,特意拨款赈灾,官银近日抵达,望四爷亲自部属并监督这批官银的去向。
四爷虽知孟承康逃了,可官银之事更为紧要,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官银上。
佳垚领着子仲和夏草跑出了城,离城数里后方才歇歇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三人行了一天的路到了凤阳城已是傍晚,子仲和佳垚急着逃走身无分文,夏草倒是带了钱袋,可里面也就几文钱而已。
三人在大街上溜达,已是精疲力竭,口干舌燥,用夏草仅有的铜钱买了三个包子和三碗粥垫了垫肚子。
“夏草你真的没钱了吗?”佳垚带着一丝希望眼巴巴的盯着夏草的钱袋。
夏草将钱袋翻过来,拿起手心仅剩的一枚铜钱给佳垚看,“就剩这一个了。”
佳垚接过仅有的铜钱,拧着小眉头瞅了瞅,失望道:“这一个够咱们三个住一晚客栈吗?我累了,不想赶路了。”
“孟公子说笑了。”
“承康兄,咱们还可以住破庙呀。”子仲单纯的很,倒是觉得没什么,有瓦遮头就成。
又住破庙?佳垚一万个不愿,恨不得在地上撒泼打滚劝老天爷扔点银子下来。
此时百姓日落而归,街上人群熙攘,在火烧云的笼罩之下一片安宁祥和,从佳垚身后的巷口传来悠扬凄婉的二胡声。
佳垚一回头见到一位坐在路边拉二胡的老翁。老翁身着褴褛的粗布麻衣,留有花白的山羊胡,双眸看不见黑色的眼仁,想必是个盲人。
路过他的人都会向他面前的破碗里丢些铜钱。
江湖卖艺?哈哈,有了!
佳垚上前将手中的铜钱放到破碗里,谢谢老爷爷给了我赚钱的灵感。
夏草不解,本来就没钱了,还把最后一个铜钱给了人,“孟公子这是何意?”
佳垚嘿嘿笑了笑问子仲,“子仲贤弟,会装痴傻不?”
“嗯?”子仲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看着她,模样呆头呆脑的。
“嗯,不错,装的挺像。”佳垚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的样子不用装就已经够了。
随后她问夏草,“会装哑巴吗?”
夏草也一脸茫然,“哑巴?不……不说话应该就是了吧。”
“对,聪明,从现在起不许说话,听见没?”
夏草乖乖点了两下头。
“咳咳”佳垚面朝前方清了两下嗓子,双手一边打着旋律一边唱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庐州,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不知道从哪来的天籁般的“噪音”,走过的百姓纷纷回头,没到的百姓也都加快了脚步,陆续聚在十字路口来凑热闹。
见有人注意到自己了,佳垚将子仲推到面前,“为了我那痴傻的弟弟。”
子仲讶异的目光看着他的承康兄,这是干什么呢?
随后,佳垚将夏草拉到身边,“还我那哑了的妹妹。”
夏草倒是明白些,这个孟承康八成想着江湖行骗,心想还是配合下他吧,不然今晚真的该住破庙了。她咿咿呀呀了两句,证明自己是哑巴。
佳垚对夏草投以赞许的目光,心中更是竖起了大拇指。
子仲见百姓纷纷赶来围观,不明所以,偏着头在佳垚耳边小声道:“承康兄,你这是?”
“嘘,别出声,干脆你也装哑巴吧。”佳垚唇不动舌动的说道。
三土姐姐顿时开始酝酿情绪,从小就参加学校的话剧社果然不是白参加的,眼泪说流就流下来了,饱含深情对着围观的群众道:“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大家都行行好,小弟承康,杜家村人,本是进京赴考的书生,谁知路遇劫匪,将我那瞎眼母亲为我挨家挨户跪求来的盘缠抢了去,如今身无分文,还望凤阳的好心人士慷慨解囊,行行好吧,他日金榜题名中了状元,定当好好答谢各位仁士!”
此番言语没能将路人打动,却将子仲感动的痛哭流涕,仿佛说的就是他的经历,当日他和孟承康被朱能打晕抓了去,背后的书框还有里面的路费都掉了。
见子仲在一旁摸起了眼泪,没想到小二娃儿也这么给力,佳垚顺水推舟搂着子仲一并哭了起来,抽泣道:“别看我弟弟二娃儿长的这般健康,其实他从小脑子里就长了颗瘤,还脑积水,在下家境贫寒实在没钱治病,只好让他先痴傻着,将来讨媳妇还是个问题,呜呜……”
要不要演的这么像,夏草见二人都哭了,一想到刚死不久的姐姐,顿时湿了眼眶。
夏草如此配合,太明事理了,佳垚一手搂着子仲,一手搂过来夏草,“还有我妹妹小草,别看她花容月貌,可惜是个哑巴,再看看身为大哥的我也是从小营养**,一把年纪了长的跟豆芽菜一般,本来说好此次进京带二人见见世面,可惜,老天不长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偏偏盘缠被一群大胡子劫匪抢了去,呜呜……大家都行行好吧。”
累了一天,如此声情并茂的表演怎可错过呢?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一有热闹看都不着急回家了,挑夫放下手中的胆子,运货的也都将推车停到一旁,大人将小孩举过头顶骑在他们的肩上。整条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更有胆大的爬上了房坐在房檐上围观。
见大家围观的热情高涨,丝毫没有解囊的意思,三土姐姐暗忖,额,古人不都是很朴实的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才对,怎么都只看热闹不给钱呢?我们又不是耍猴的,再说了,看耍猴还给钱呢,不行,得想个法子。
此时在一旁拉二胡的老头暗忖,哪来的三个年轻人,竟想着跟我老头子抢生意。他加大手臂的力度,拉二胡的声音更响了,刺啦刺啦的,好好一首激昂顿挫的曲子被他拉的像扯大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