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刚送走一批村民,另三个村子也来了人,都称自己在村口捡到了官银,手捧着给纪纲看。等纪纲问到官银的来历之时,均摇头不知,只好同先前一样,收回村民手中的官银,给了些赏钱,将村民打发走了。
四爷推掉朱能命人备好的饭菜,茶水,糕点……在屋内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夕阳失神。他也听闻父皇不在宫中,想必丢了赈灾官银的事,圣上应该还不知情。四爷一来害怕没能办好父皇交代的任务招来责罚,二来害怕误了赈灾时间,让更多没钱没势的百姓死于饥荒,毕竟官银不能私自在外流通,运来的官银需要抓紧时间重新熔炼成碎银,才能发放到百姓手中,金额小了,也便于在街市的交易。
四个村子送回的官银加起来连一箱的都不够,道衍大师建议四爷即刻派人乔装成村民潜在各个村头,看看究竟是何人将官银置于村口的,再暗里追踪,最后顺藤摸瓜得知官银下落后,将劫官银之人一网打尽。四爷应了。
给四爷带来麻烦的人,从未有过好下场,轻则掉一颗脑袋,重则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先前玫瑰和前朝余党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四爷暗誓,一旦查出劫持官银之人,定将其挫骨扬灰。
但厌书寨一行人仍沉浸在行善的快乐中,全然不知这背后惹来的事端。
将官银送去四个村子后,第一箱官银所剩无几,改日再挖出第二箱分发到其他村子去。厌书寨近日暂且打住行动,这样一来,反倒歪打正着没有中了道衍大师的计。
夜里,厌书寨的少年在屋内稻草上盘坐围成一个大圈,畅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
大五率先发言,边比划边道:“我先来,我觉得咱们应该装盖一番山寨,这儿做个高抬,上面放把石椅,盖上虎皮,大哥往上一坐,甚是威风,屋顶的茅草也稀了,买些新的干草来加厚屋顶。”
“大五哥说的没错,除了重置山寨,我们还应该托铁匠打些兵器,每人一把,甚是威风。”铁蛋昂首挺胸的说道。
大龙听完二位弟弟所言直蹙眉。
顺子连忙打断,“你们想什么呢,真要做起打家劫舍的勾当,跟山间野贼有什么区别?”
“谁说要打家劫舍了,咱们是劫富济贫,有了兵器之后,专砍狗官狗头,专劫狗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铁蛋反驳道。
“大哥不是说过吗,让咱们先好好念书,咱们应该去买些文房四宝回来,习字念书才是首要的,对吧,大龙哥?”
顺子的眼神瞅向大龙,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大龙这才松了眉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龙哥,我饿了。”小豆子摸着自己的小肚皮说道。
毕竟在外面跑了一天,连野菜都没有顾上挖,不光小豆子,其实所有人肚里早就唱起了小曲。
佳垚和夏草白日里也没少帮忙,在外奔波了一天,早已没了体力,倚着墙根儿呼呼睡下了。
子仲又被渔网绑了一天,别说吃的了,连口水都没喝,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饿晕了过去。
其实,所有的畅想都是次要的,先填饱肚子才是主要的。
既然所有人都又饿又困,大龙决定,明日带着厌书寨的弟弟妹妹们到凤阳城内搓一顿。
翌日,晨阳渐暖,直至日晒三杆,众人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行了近半天路,到了城内,已经过了午膳的饭点,又还没到该吃晚膳的时候,厌书寨和佳垚等人来到铁蛋推荐的清香阁,进了包间,点了几道招牌菜,酒足饭饱后,大五将两个银锭子递给了小二。
小二瞅了瞅手中的银锭子,难以相信这些孩子会有这么多钱,原本还生怕他们赖账,现在反倒多给了不少。小二双目如铜钱般大小,讶异的神情望着这群衣着破旧的少年,直至他们下楼出了清香阁,方才回过神来。小二将银锭子递给掌柜的,由于小二不识字,并未认出底部的官银的二字,但掌柜的一眼便瞧出这是官银,速命几名小二偷偷跟上佳垚他们。
佳垚一行人毕竟从未来过这等高级酒楼,吃的十成饱,小肚皮各个撑得鼓鼓的,一路上有说有笑,谁也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呀!”
铁蛋大喊一声,说笑嬉戏之声顿时戛然而止。
吓的身后小二们慌忙各自找了个棵树躲起来。
“怎么了铁蛋,你小子想吓死我们啊?”二傻子拍了下铁蛋的后脑。
“忘点鱼了!”铁蛋拧着眉头,心有不甘的道。
是点了不少菜,盘子都是叠放着的,不然跟本盛不下,可偏偏忘了点铁蛋最爱吃的鱼。
“我当什么呢,咱们明日再来不就得了。”二傻子不屑的说道。
毕竟官银是用来接济穷苦百姓的,哪能用来整天供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跟那些贪官没了区别?
顺子反对道:“不行,劫官银我们又不是为了自己,怎能天天胡乱消费,那些油腻的东西偶尔吃一次尝尝鲜罢了,天天吃会腻死人的,你也不怕长成贪官一样肥?”
“顺子说的在理,想吃鱼还不容易,咱们又不是没有网,明日到河里捉几条烤来吃不就结了。”大五道。
但是铁蛋不太想吃一点味儿都没有的烤鱼,一心想着清香阁的红烧鲶鱼那肥嫩可口的样子。
“铁蛋,明日一早我就去河里给你捕鱼去,保证午时之前让你吃上香喷喷的烤鱼。”三福一心想着和铁蛋早日和好,便想着为铁蛋做些什么。
铁蛋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仍是不领三福的情,满脸写着不高兴,只想立即飞回清香阁把那鲶鱼吃了才宽心。
众人围着铁蛋前后左右一并劝说,在铁蛋耳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明日一早大家一齐到河里捕鱼,连小豆子都看出来铁蛋哥哥想吃鱼,也嚷着要去捕鱼。铁蛋瞧着小豆子咿咿呀呀的神情,这才流露出笑脸来,奋力将小豆子抱起来。三福见铁蛋笑了,顿时也乐了,其余的人也咯咯笑了起来。
厌书寨就像一家人一样,佳垚将这些少年们的友谊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能团结生活在一起,简单快乐的度过每一天。佳垚时常从他们身上看到从她小学到中学的同学们的影子,尤其是那些除了学习不好,其他什么都好的男同学们。
夜色渐渐沉了,身后的小二摸着黑,躲躲藏藏,一路尾随众人回到厌书寨,小二也不曾想到穿过密林,青山脚下竟还孤座着一间茅屋,居然有人会住在这里,难怪官兵都没能查到。
小二按着掌柜的意思,将路线记清,又按原路折回,这一来一回,等回到清香阁,恐怕也要次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