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最先站出来说话的,是之前在后院带头威胁文修竹放行的礼部尚书之女,薛四小姐。
有人先开口,那些本就满腹抱怨地姑娘们立刻也来了劲头,议论质问之声几乎要淹没掉整座园子。玉潇潇站在人群之后,奇怪地打量着那个被推向风口浪尖的男人,神情镇定,眼神坚毅,那不怒自威胸有成竹的模样,仿若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罢了。
一大清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让这些从小披罗戴翠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们去做苦力,文修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玉潇潇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院子里所有的人,留在寺院的男人只有文修竹、方丈与四位小沙弥。来寺庙借宿的有七户人家,算上各家带来的丫鬟仆妇与她们的主子,女眷总共有二十来人,只有两三家人身边跟着一两个小厮。
“姓文的,我们这些姐妹们已经被您软禁在这寺中五日了,可您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案子。我父亲昨日便托人带话,说是您这两日再破不了案放我们回去,他便禀明圣上另派一个更为妥当的人来接手这里的事情。况且这山中天气本就变幻无常,现在天气虽然阴云密布,可指不定一会儿就万里晴空了呢。您与其有心思担心佛像受损,倒不如省点儿力气赶紧去查案。”薛四小姐在那些姑娘之中似乎十分有威严,她再次开口说话立刻就压下了所以声讨争吵之声,而她所说之话字字带刺,企图以此来让文修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嘲讽、威胁、施压,这薛姓小姐倒是有胆量,仗着自己父亲的官威,公然与官府作对,只可惜傲慢过盛机敏不足,文修竹若真的如此好对付,她们也不会在这里留上五日之久朝廷那里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要知道,这些女子当中不乏高官贵族,凭他们的权势想要扳倒一个布衣出身的小小知府,简直是易如反掌。
“薛尚书在朝中德高望重、福泽加身,他忠于圣上与朝廷,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解难、平治天下。若果真如你所说,薛尚书因为这寺中一桩命案而去惊扰皇上,薛小姐,你认为皇上会如何看待这位忠心耿耿的好臣子?”文修竹看着她,语气平和,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薛四小姐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她若咬定父亲会去圣上面前告状,便是承认了父亲公私不分、能力不足,一桩命案就要惊动圣上。可若让她因此认栽,她自然心有不甘,而那文修竹也会更加嚣张。
“本官知道为了查案,已经让各位在此委屈数日。现在让大家来搬运佛像,也的确是唐突之举,但本官相信大家既然会来因缘寺,想必也是心中有佛。佛语有云,万法唯心。本官不会强迫所有人都能够参与其中,一切随你们的意愿。”文修竹看向众人,少顷眼中忽而流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道:“今日所有参与搬运佛像之人,明日一早便可下山。”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现在这院子里的女眷,有哪个是不想尽快离开这个刚刚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呢。一连在此憋了五日,她们早就快顶不住了。
玉潇潇一边惊讶于文修竹的决定,一边腹诽此人当真狡诈无比,竟用这种条件来迫使大家不得不搬运佛像。
“潇潇,你还好吗?怎的脸色如此之差。”玉泠泠关切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潇潇收回思绪,发现大家已经都三三两两地散去,“我没事,多谢姐姐关心。”
“妹妹何时与我这般客气了,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谢字。”玉泠泠嗔怪地拍上她的肩膀,说道:“走吧,她们都去天王殿了,我们也去帮忙。”
到了天王殿外玉潇潇才知道,她们需要搬运的并非几百斤重的大佛像,而是那种只有半人高的小佛像。可纵是如此,对玉潇潇这种自小习武的姑娘来说,想要一个人搬动它都有难度,更何况是那些自小便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呢。
虽然需要搬运的佛像只有十尊,可一尊便需要四五个人一起抬着往殿里挪。
“潇潇,我们和钱小姐一起吧。”玉泠泠挽上玉潇潇的手臂,一手指向不远处那个肥胖彪悍的身影。
钱媛淑,户部侍郎的掌上明珠,今年二十有五,至今未嫁。据说,她爹曾为她许过几乎人家,但最后不是被退婚,便是新郎迫于钱家的势力而偷偷逃婚。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钱媛淑自然而然就成了京城百姓们口中的笑话。
索性这位钱小姐心宽体胖,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平日里好吃好睡,依旧如同以前一样享受着生活。
“钱小姐。”玉氏姐妹走过来,笑着对眼前肥胖的女子打招呼。
钱媛淑似乎十分高兴看到她们,笑呵呵地拉上玉潇潇地手,“泠泠、潇潇,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玉潇潇拍上她的手,说道:“我们过来和你一起搬佛像。”
“啊,那个,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搬得动。”钱媛淑赶紧摆手回绝,因肥胖而挤在一起的五官上露出些许绯红,竟是不好意思起来。
玉潇潇与玉泠泠对视一眼,她们知道钱媛淑因为相貌和身材的问题,一直没有交到朋友,就连这些在寺庙中留宿的姑娘们,也没有人愿意与她搭话。所以这五天以来,钱媛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带。
“这尊佛像少说也有一二百斤重,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能搬得动,来咱们一起搬。”玉泠泠说着,便撩起衣袖准备上手。
见此,钱媛淑忙展开双臂抱住佛像,猛地一用力,竟真的将佛像搬了起来。玉泠泠与玉潇潇看着她这般蛮力,一时有些吓傻,怔怔地看着胖姑娘对她们笑。
“你们看,我真的搬得动。你们姐妹都是好人,只有、只有你们愿意和我说话,我很开心。”钱媛淑傻笑着满眼都是兴奋地光芒,“你们在旁边看着就行,我多搬一尊佛像,算你们的,明日我们就都能下山回家了。”
玉氏姐妹被她的举动和话语逗笑,玉潇潇刚欲再说些什么,却听文修竹一声令下,很快从四面八方奔来几道人影,快速将她们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