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潇潇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中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黑暗中那些不断重复的画面,又一次演绎了她前世所有的悲惨,令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也让她怀疑之前在寺庙中所发生的的一切,会不会又是另一场梦?
那么,哪些是现实?哪些又是梦境?现在的她究竟是活着,还是一丝残念留在了人间?
“潇潇,别乱动,你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大夫说必须要卧床静养。”玉泠泠刚刚端着药进屋,就见玉潇潇挣扎着想要下床,便急忙放下药碗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玉潇潇抬头木然地看了她许久,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若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玉泠泠被她看得有些心惊,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姐姐,今天是几月几日?”玉潇潇收回目光,安静地躺着不再乱动。
“二月十二。”玉泠泠意识到自己地失态,暗自咬咬牙,借着端药碗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玉潇潇轻轻地眨了眨眼,眸子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姐姐,那****昏倒后,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来,先把药喝了,听我慢慢说。”玉泠泠将一勺药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对方乖巧地喝下去,便一勺接一勺地喂着,并娓娓道来,“那****为我挡下刀,却不想那刀上有毒,若非文大人发现及时,为你封住经脉,怕是你早就……哎,你怎的还是如此莽撞行事呢,你不该为了救我而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倘若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姐姐还如何有颜面苟活于世?”
“潇潇,你能舍命救我,姐姐自是感激不尽,但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不测。你记住,下次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玉泠泠言辞认真,似规劝,又似劫后余生心疼地责备。
看着她熟悉的神态,听着她贴心的话语,玉潇潇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淌过,眼里竟是有些酸酸涩涩的。这个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会责备她,会夸赞她,会为她喜为她忧,而不是处处算计,毫不留情地毁掉她的一切。
“姐姐。”玉潇潇喃喃的叫了一声。
玉泠泠询问地看向她,却见对方半天不再开口,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又哭又笑,一时有些愕然。端在手里的药碗似乎变得越来越沉,如丝媚眼中闪动着迟疑又复杂地光芒。
“喝药也能喝的流泪,这药有那么苦吗?”玉泠泠勉强稳住颤抖的双手,掏出丝巾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脸上明明笑着,却又隐约带着一丝慌乱。
玉潇潇摇摇头,边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边裂开嘴笑,“不苦,一点儿都不苦,姐姐,你接着说。我昏迷了三天,这三天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钱媛淑伏法了吗?官府如何判她的?”
“你昏迷后为了给你治伤,我、文大人便又在寺庙里多留了一晚,其他人先带着犯人回了城。次日等你的伤势好了一些,我们才带着你下山回府,至于钱媛淑,官府手中的证据足以让她认罪。她虽出身名门,可毕竟身负两条命案,圣上爱民如子自是不会轻饶她,已经判她秋后问斩。”
玉泠泠喂完最后一勺药,又叮嘱了一番,正要离开就被玉潇潇叫住。
“姐姐,爹爹他、他知道我受伤吗?”
“知道。”玉泠泠点头。
“那他、爹爹他,可曾来过我这里?”玉潇潇问的艰难,说话也底气不足,显然是十分在意她的父亲,可自从母亲出事之后,父亲就不肯再和她讲一句话。
“没有,好了,你好好休息,先专心养伤我晚些再来看你。”玉泠泠拍拍她的手,拿起碗不再做丝毫停留。
对于父亲突然间的转变,玉潇潇的心里多少是有些落差的,她曾怨过、伤心过,可说到底父亲终究也是个可怜之人。他与母亲的感情极深,从母亲嫁进玉家之后,父亲的身边就不曾有其他女人出现,他对母亲的专宠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可就在两个多月前,临近年关之时,父亲亲眼目睹了他有生以来都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当他推开母亲的房门时,看到的不是母亲迎接他的笑脸,而是一男一女躺在床上。在自己的府邸,发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有染,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父亲还是那样深爱着母亲。
玉潇潇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过什么,她只知道父亲亲眼看到母亲与其他男人盖被躺在床上,之后母亲和那个男人就被关了起来。再后来那个男人就逃跑了,留下母亲一个人面对父亲失去理智的暴怒。
那段时间,玉潇潇苦苦哀求着父亲,甚至在他的门外跪了三天三夜,都没能见上母亲一眼。直到母亲服毒自杀那一晚,她终于见到了母亲,母亲死后与生前一样,还是那么地清艳脱俗美撼凡尘,就像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可她那具被衣裙遮盖的身躯上,到处都布满了被毒打的淤青和血迹。
她的母亲就那样决绝而勇敢地结束了性命,只为保全她的忠贞和对父亲无暇的爱。
母亲去世后,整个玉符都变了,父亲日日不是在商场上打拼,便是躲在酒楼里醉生梦死,府里的事情他再也不曾过问过。府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下人们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她也曾想去劝劝父亲,陪陪他,可此时的父亲因为母亲的“背叛”,已经将她视若瘟疫,根本不愿意见她。这也正好给了玉泠泠他们可乘之机,轻而易举便构陷了她与外朝使臣暗通曲款、通敌叛国,并被当场抓获。
有了母亲之前那件事情,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她玉潇潇就是个狐媚子,并且父亲也亲口下令将她送往太后面前发落。
直到她被打入天牢那一刻,玉潇潇才想明白,原来府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她们母女身败名裂,并对她们赶尽杀绝。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她玉潇潇会死后重生回到五个月前,回到母亲惨死那一夜。
所以,她当时便指天发誓,要将所有陷害她们母女的人赶尽杀绝,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九泉之下的母亲。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学会玉泠泠的心狠手辣,她因为抛不下骨肉亲情,险些又害的自己丢掉性命。
她的复仇计划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失败,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