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出泥坯房舍,走出柴门小院,一直向前走去。
抬头望去,雨水经过了一夜的**之后,丝毫也不见停止的样子,雨滴连着雨滴贯穿出一串串晶莹玉透的珍珠串从高空挂下,几欲遮住他那双绝美分明的双眼。
“这山路,可真是难走啊,不知道这娘儿两个今天有没有吃的!”
一身雪白长袍,身材修长略显消瘦的少年一声叹息,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坚定,身形突然间动的快了起来,很快的顺着细长,扭曲,光滑泥泞的山路踏入了一处山谷之内,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从山谷内回转而出,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两只山鸡。
有了这两只山鸡,少年的脸上似乎光彩了许多,就连消瘦的身体看上去也似乎充满了力量,脚步甩开了,冲着山脚下一处人烟稀疏的村落走去。
雨水仍旧淋漓不止,村落却是愈来愈近,隐隐已能看见在稀稀疏疏的村落之中升起的袅袅炊烟。
等快到村落近前的时候,这位绝美的少年突然心中一动,手中有黑色的光芒迅即的闪耀了一下,而在这光芒极速闪耀之后,他手里的那两只山鸡顿时变得油脂铮亮羽毛不翼而飞。
“山鸡去毛,这下又省了一道工序,免得你个小丫头再磨磨唧唧了。”
退去山鸡的毛发以后,少年暗暗一笑,几步就踏入了眼前人家稀疏的村落之内。
这村落确实不大,从东到西,总共不到几十户,横穿了几户人家后,少年敲响了一家破儿啰嗦的木门。
“砰砰砰。”
敲击声在雨中有点发闷,亦如下雨时人们的心情,有点阴郁的样子。
“咳咳。。。。。。。谁啊?”
屋里传来一声妇人剧烈的咳喘声,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天。。天哥。。。雨下得这么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别着凉了。”
单薄的木门打开以后,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柳眉,杏眼,瓜子脸,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嵌在由于长期营养**造成的眉骨显得有点突出的眼眶内,脑袋上梳着两只兔耳朵一样的小辫。
小姑娘看到武天,心中一喜,进而目光落在了少年被雨水溅湿的长袍上面,美丽的双眸中难掩的掠过了一丝疼惜。
“嗯,下雨天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几天没过来了,这时候正好顺便出来看看你们,萧婶婶的病怎么样,有好转么?”
少年轻轻的嗯了一声,把手里去了毛的山鸡递给了眼前的小美女。
“还好,只是,李家的那个少爷又来逼婚,而且勒令众人不准卖给我们粮食吃,不准卖给我们药材,母亲心事重重,刚好转的病情又有些加重。”
小美女说完,美丽的眼角眉梢间闪过了一丝幽怨与无奈,双眸深处隐隐有些湿润。
“这厮,难道是欠打了?”
听到李家的少爷,武天的眉角如刀锋般迅速的挑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
李家的少爷叫做李角,其实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在附近的几个村落中算是一门豪户,免不了做出什么有悖常伦的事,幸好还无大恶。
就在前些时日,那李角无意中碰到了武天眼前的这位小美女,一面之下竟是不能自拔,死皮赖脸的非要小美女嫁给他不可,小美女自是不从,话来话去就动了口角,这位小美女也不是个善茬子,竟是抡起了玉臂给了那个李角一个大嘴巴子。
李角被打之后倒是安稳了几天,如今看来还是贼心不死,要动用豪门巨富的手段了。
“咳咳咳!柔儿,又在给你天哥嚼舌头是么?你天哥已经够照顾我们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增加麻烦?”
少年武天沉吟中,旋即听到屋内角落里传出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萧婶婶,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想当年,若不是你伸一把手,那我有武天的今天,俗语说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大恩,我武天不是石头人,不是木头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恶人血债血偿。”
武天接连几步越过了门口的小姑娘,走到了一张两头拱起中间微微下沉的床榻之前。
床榻被一层粗糙不堪的纱帐所遮掩,透过半透明的纱帐,可以看到在床榻之上躺着一个面色焦黄,神情焦虑的妇人,妇人的面色虽是看上去有点未老先衰,但轮廓很是匀称,肌肤细腻,可以想到年少时应该是为绝色佳丽。
望着眼前妇人的时候,武天心中一热,流淌过了一丝丝暖暖的心意,而同时,他的脑海中也涌动出了惊天的杀机,回忆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个夜,令穷人,令弱者无法入眠的夜,夜黑,风高,残月,残月下狂风呼啸,凌冽的寒意透骨,是冬天。
地点是他的家乡,距离这里有百里之遥的一个小山寨,武家寨。
那一夜,就是盘踞在这里的三个宗派,蓝水宗,苍狼宗和云霞宗肆虐横行的夜。
武天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血光弥漫,杀气连天,大人的惊呼声,小孩的啼哭声,混作了一团,无数无辜的生命血流成河,无数的尸骨堆积成山,在寒冷的夜里,触目惊心。
而这三个宗门就是这起血案的始作俑者,他们只是为了追杀一个叫做武木的人,其因就是因为武木得到了修真界谣传的一部魂诀以及一枚能令天地色变的残魂果。
残魂诀,并不在天下九大奇经之内,但是它里面却是蕴含着一个通天彻地盖世无双的辅助神通,那就是封道印,听说此印在初期的时候,能封修士的修为,动作。
在战斗的时候封道印出,则对手体内的修为运转,以及空间移动会瞬间受到封印限制,犹如废人,而这般神通到了中期更是令人谈之变色,听说能封印一个人的三魂七魄,封印一个人的修行之路,不但能封修道者,而且能封妖修,魔修,几乎无所不封。
中期境界就是如此的恐怖不,更别说后期了,听说这封道印到了后期,可以直接对人对物进行封道,可以瞬间把一个魔修封道成妖修,也可以瞬间把一个妖修封道成道修,可以封妖化石,也可以封石化道,具备了逆天的手段。
你想残魂经如此的逆天,怎么能不引起修士的眼红,而修炼残魂经必须吞噬掉与之相辅相成的残魂果。
就是为了这部武诀,就是为了这枚天下无双的残魂果,三个修真宗派竟是不惜抛弃前嫌,联手施为大开杀戒,毁掉了一个村庄,毁掉了数千人的生命。
不巧的是,这个武木,正是武天的父亲,武家寨的寨主。
当时的武天只有三四岁,似乎连记忆都不应该成长成熟,但是他却偏偏记忆一下了那一暮暮,一幕幕血腥片段,记下了那一幕幕中每一刀每一剑掠过的痕迹,以及刀剑下声嘶力竭的啼哭声,呐喊声,诅咒声,甚至血液的沸腾声。
血战的结尾,当然是武家寨不敌,以全军覆没而告终。
唯一令人幸运的是,武天,这个武氏家族的嫡传血脉却生存了下来。
当时的武氏家族看到情况不妙,几个嫡系血脉和武木的好友萧邦以死相拼,保护着武天和他不谙修术的母亲突围,而就在突围到山寨口起的时候遇到了三宗派大量的追兵,武木的好友兼兄弟萧邦战死,武氏家族那几个嫡系血脉全部陨落,武天的母亲身亡。
也就是眼看武天就要夭折的时候,已然怀有身孕的萧邦的双修伴侣出现,拼着流产的危险,拼着一尸两命的结果舍身相救,带着三岁的武天逃出了那片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天空。
萧邦的双修道侣就是眼前躺着的这位妇人,唐洁,而刚才与武天对话的那个丫头,正是她体中怀着的婴儿叫做萧柔。
躲过追杀之后,唐洁带着武天,本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法则索性住到了三个宗派汇聚的山脚下,一住就是十余年,一直等到武天长大之后,与这两人住在一起不方便了才分开来居住。
中间不得不说的是,由于当时的唐洁有孕在身,而在逃亡的时候以死相拼,竭尽了全力,纵然是逃出了重围,可也身中两剑,最为可恶的是有把剑上竟喂有奇毒,在奇毒与剑伤的折磨中最后导致了腹中的婴儿早产。
母子虽是顽强的活了下来,但却给老的和小的都带来了一场不小的疾病,萧柔在其母的精心呵护下躲过了一劫,而其母唐洁却因生命力过度的透支,导致了疾病**至今始终没有痊愈。
此时,武天望着眼前的妇人,那一场惊天的杀戮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震撼着其年仅十五岁的心灵,使其体内丹田之中的残魂经发出“嗡嗡”的震天轰鸣。
而在残魂经外,一抹九色炫光伴随着一抹黑色的杀戮之光不断地飞腾盘旋着,且,在黑色的杀戮之光内部能隐隐看到一个俊美的头颅。
这头颅内有十缕灰色的残魂左突右撞试图逃脱黑色光芒的束缚,奈何的是任凭其如何挣扎,却是在黑色光芒的运转中出现着越来越稀薄的趋势。
“残魂经,残人生,残经到处,逆苍天,诛群雄,人断肠,百哭生。”
黑色的杀芒吞吐,似是在咏诵着一部古老的经文,那头颅里面的残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儿,又在走神了?”
唐洁看到武天慷慨激昂的说完之后突然住口不语,愣愣的发起呆来,立刻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当下勉强支撑起了身子,缓缓的掀开了粗造不堪的幔帐。
“嗯,萧婶婶请放宽心,天儿没事,这几天就不要让柔妹妹出去了,家里的生活补贴由我来想办法,我会尽快寻找到治疗你疾病的药物,使您的身体很快的好起来。”
武天看着床榻上愈来愈是面黄肌瘦的妇人,一阵心酸,鼻子叉一讪呼,抓紧的扭转了身躯,偷偷在眼眶上抹了一把。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哭?羞不羞,看将来哪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你!”
看着武天的忸怩样子,唐洁强装笑颜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旁边也是险些潸然泪下的宝贝女儿。
“嗯,既然别无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见到萧柔和唐洁安然无恙,武天略有心安,给二人留下了那个得自吴光的储物袋,走出了那所炊烟飘渺的小村落。
村落之外,雨依旧如箭,密密麻麻的落在地上,在地上砸起了千千万万个小深坑,坑内的雨滴反射再度的飞溅而起,化作了更为细小的无数水点向四面八方射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激荡,卷起了无边愁绪,卷起了无数惨痛的回忆,卷着漫天弥漫的杀机,隐入空中,落在地上,打在了落花上面。
“残经内的能量依然不多了,我一定要尽快的凝聚残魂之血,以残魂之血凝聚残念,打通残魂经的第一道修炼封印。”
雨水顺着武天的俊美脸颊流下来,从脖领子里进入了他的体内,非但没有让他产生凉意,反而让他脸上的执着之色渐浓,眸光中有杀意涌动。
没有人知道,这位数日来在云霞宗,苍狼宗和蓝水宗,三宗的低阶弟子中间渐渐成为梦魇的残魂令主,竟然是一位一丝修为之力都没有的凡夫俗子,一介书生般懦弱的身躯。
他之所以能不断地斩杀,皆是因为,在残魂经内的一丝残念而已,而这丝残念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宿主斩杀残魂,凝聚魂血,打通残魂经的第一道封印所准备。
残念,再加上无可匹敌的封道印,可以说横扫一切低阶弟子,所向披靡。
“残魂经。。。残人生。。孤独雨日,杀机起,落花飘零。。。。”
雨中,武天纵声高歌,歌声透过雨水,划破苍穹而去。
自己就恰如这落花,不知何时重塑花苞,迎春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