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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建武二年九月,赤眉军乘邓禹驻守云阳之机,复入长安,居住桂宫,得知汉中王刘嘉的叛将延岑北出散关,屯兵杜陵。赤眉军左大司马逄安率十万余兵马攻打延岑。

邓禹闻讯,认为逄安精兵在外,长安城中只有刘盆子与老幼嬴弱,便亲自领兵偷袭。没想到,到了长安城中,与前来救助的赤眉军右大司马谢禄相遇,夜战槁街。邓禹大败,退至高陵,军粮已尽,士卒饥饿,皆食菜枣,势难再战。邓禹当即驿马传羽书,急求接济。

赤眉、延岑相继暴乱三辅(京兆、左冯翊、右扶风这三位官员管辖的地区),郡县大姓纷纷各拥兵众,固守其地,邓禹不能平定如此局面。

刘秀闻知,反复斟酌:邓禹兵疲力尽,不堪再战,而廷尉岑彭率了一部分将士南征,大司马吴汉带着九位将军北击五楼、五幡等残贼,京都兵力又有限,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击败淮阳寇贼后的阳夏侯奉诏归家上坟,如今正好回朝复命。

冯异智勇双全,带兵素来军纪严明,甚受吏民欢迎,刘秀认为冯异可代邓禹。于是,他便召见冯异,当面叮嘱道:“三辅吏民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生灵涂炭,无所依诉。今遣卿征战,并非要略地屠城,旨在平定地方,安抚百姓。朕看诸将,非打仗不好,然到处劫掠,军纪松懈。卿称‘大树将军’,平日能御吏士,特委卿以重任,无为郡县所害。”

冯异顿首受命拜别刘秀,立即向西进发。刘秀车驾亲自送到河南,赐以乘舆与宝剑。

冯异沿途布威施信,吏民畏服。洛阳与长安间的弘农郡,当时有十余只义军将领,一听说冯异路过,立即率众归附他。西进的冯异军队在弘农郡华阴(今陕西华阴县)与赤眉军一部遭遇,双方相拒六十多天,交战数十回合,终于迫使其将刘始、王宣率五千人马投降。冯异作战不急不躁,稳扎稳打,很有章法。

武力只能占据城邑,却不得人心,想要征服民心,怀柔才是正道。

延岑得知逄安来攻,便与更始将军李宝合兵数万人,与赤眉军左大司马逄安战于杜陵。延岑大败,死者万人,延岑收集散兵逃走,而李宝降了逄安。然而,随后没多久,李宝遣人私见延岑说:“将军努力再战,我当从内部反击而出,里外合势,必大破逄安。”

延岑于是回来向逄安挑战,逄安倾巢而出,进攻延岑。殊不知李宝随后便从后阵闪出,悉数拔掉赤眉军的旗帜,更立自己的幡旗。

这边,延岑自是不敌逄安,节节败退,逄安追赶不上,遂疲惫还营,然而却看到城上旗帜都是白色的,当下将士皆落荒而逃,有些甚至自投川谷,死者十万余人。逄安与数千人脱归长安。

赤眉军刚失去十万余人,军心怨沸之时,冯异所率汉兵又日益逼近,赤眉军越发人心涣散。

还驾洛阳后的刘秀,接连收到军书,尽知冯异恩威并施,所到之处,吏民所归。刘秀决定召还邓禹,遣使者前去颁诏,诏书是这样写的:

卿慎毋与穷寇争锋,赤眉无谷,自当东来,吾以饱待饥,以逸待劳,折棰笞之,非诸将忧也,卿其速归,无得复妄进兵!

同时,为了堵住赤眉军的退路,刘秀分别派出破奸将军侯进屯于新安;建威大将军耿弇屯于宜阳;并下令诸将:“贼若东走,可引宜阳兵会新安,贼若南走,可引新安兵会宜阳.”。这是个两头能相呼应的连环布局,很是巧妙。

刘秀为了打赢关中之战,前后调遣了四支部队:一支西进,由冯异率领,两支东堵分别由侯进与耿弇率领,一支东撤,由邓禹率领。这是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如果不出意外,关中战役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没想到,邓禹惭于受任而功不遂,数以饥卒出战,虽然都是吃了败仗,但是却不肯马上归刘扬。当时,三辅大饥,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遍野。赤眉军无所掳掠,陷入了困境。

这时邓禹再次自作主张,率车骑将军邓弘从河东郡的河北(今山西芮城)渡过黄河,来到弘农郡的湖城(今河南灵宝西),邀请冯异与赤眉较量较量。

冯异头脑十分冷静地拒绝了,他说:“异与贼盗相拒数十日,虽得俘获雄将,但余众尚多,可稍示恩信,徐徐招诱,强于用兵难攻,冀望速胜。古人曰:‘困兽犹斗。’陛下今使诸将屯渑池,扼其东,使异击其西,彼此并力,一举获胜,不留遗患,此乃万全之策。”

邓禹不听,遂用饥卒列阵,与赤眉军决战。邓弘请为先锋,离开大军,击鼓进攻,与赤眉军大战。

赤眉军佯装败退,尽弃辎重而走。其实那些辎车全部装着土,用粮豆覆盖上面。汉兵不知有诈,见到粮豆便欢呼雀跃,围住辎车,扔下武器,争相取食。不料,赤眉军转身杀回,喊声震天动地。邓弘的汉兵队阵自是大乱,各自奔逃。

大队后观敌料阵的邓禹,眼见邓弘军伍已败,连忙招呼冯异,两人并力疾驱,催动将士截杀赤眉军。赤眉军见人多势众,丢下不少尸首,后退一箭之地,驻足观望,准备反扑。

此时,冯异见士卒饥乏困顿,面露怯色,便劝谏邓禹说:“赤眉军稍稍退却,并非真败。我军饥劳已甚,暂宜歇息,不可再进。”

邓禹不听,挥兵再进。突然,一声鼓响,赤眉军伏兵四出,呼喊着从丛林跳出,向汉兵合拢聚攻。

冯异、邓禹寡不敌众,死伤三千多人。眨眼间,被赤眉军冲散。

邓禹亲兵二十四骑,保护着他,杀开一条血路,径奔宜阳,保住了性命。而冯异边杀边退,坐骑受伤,弃马步行,退到回溪阪。

回溪阪谷长四里,宽二丈,深二丈五尺。溪壁陡峭,树木茂密,地形复杂,溪势险要。冯异与麾下数人攀援溪壁,躲进深林中,方得逃脱归营。

邓禹、冯异此番必赤眉军所败,汉军由主动变为了被动。

刘秀围困赤眉军,或决战宜阳,或决战新安的战略运筹,恐怕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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