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得好好回忆一下,事情应该追溯到7天以前。
我终于找到人冲进了鸦巢里,发现织梦者已经脱困了。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没有存在感的鸦巢第一门徒的天赋能力是逃跑必杀技——怪不得从没被抓住过,不光是脸普通。
“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的?大变活人?”
“他,打开了拘束衣的死扣,然后,”我横躺在椅子上,两支腿叠着,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没了。”
“就这样?那,跟我比呢?跟我的【幽浮】比怎么样?”苏茜追问。
我从天花板转回眼珠,定定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半晌,开口:“别逼我打击你行吗?”
独立党这么大费周章地突破风暴山崖防线,甚至连小丑都通过织梦者入侵,但却好像没捞到什么,似乎只是想破坏国王的祭典仪式。白白扔下了那几百条门徒战士的命和奄奄一息的摩珊。
哦,说起来,貌似摩珊的重伤还是我干的呢。该感到得意吗?自强不息的大婆暴力将旧情难忘的前情敌殴得半死?可是这么爽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说,你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而已?什么感觉都没有吗?”隔着栅栏窗,背后是监视的警卫,苏茜长长地把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我记得以前很多次我们完成工作回来你会难受。”
“不,我没事,就像睡了一觉一样。”我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
的确有点奇怪,【千华流】的副作用这次没有出现,但是只要我敢作死试着再发动天赋,就会觉得头晕目眩。
“我觉得这地儿挺好。”站在苏茜后面的赛阿斯抱着胳膊伸长脖子看我呆的房间,“简朴中有种别致,肃穆中带着美感,干净整洁中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奢侈豪华的味道,芙拉你就在这多留一段时间也不错,他们给证人的待遇好吗?发不发工资啊?”
“去你的。”时间到了,我站起来跟着警卫人员走回证人的屏蔽保护间。
风暴山崖事件看起来我们大获全胜,砍下了足够量的头还逮到了铁狱庭叛徒现任独立党门徒的摩珊,但实际上鸦巢被独立党狠狠抽了一耳光。老窝差点被人端平了,事后看那块巨大翻起铸成战壕的台阶就像跷跷板,滑稽地留在长老们眼皮底下,就像硬邦邦塞到鼻尖前的苍蝇拍,尽管修复了,但是他们依然愤怒,怎么都不顺眼,干脆把整个庭院的铺料都换了。这笔账当然要记在该死的独立党头上。
哦,对了,还有我那正在接受审查的男朋友,我猜他麻烦临头了。
老人们并没有死光,也不是所有新人都不知道他和她曾经的故事。
他为她在鸦巢的表现,使他也背上了叛变的嫌疑,最高审判长与女叛徒的丑闻足够让长老们恼羞成怒。谢天谢地这下可没有人注意我之前满天飞的通敌罪名了,听说关于我的立案已经撤销,所有调查力量已经集中到了里昂与摩珊身上。至于我,只要顶住这场狗血三角恋的舆论压力,再给自己男友和小三的奸情做个证。本来我在审问织梦者事件中表现不佳,还担心停职会不会无限期延续,现在看来复职指日可待……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我一屁股坐在证人屏蔽室里的床上,靠着墙,怔怔地发呆。
这个时候我不该难过一下吗?
我捶捶自己的心口,扪心自问,居然除了有点不甘心的抑郁以外就没感觉了!
我终于进一步确定自己是个坏女人。坦诚来讲里昂这几年对我仁至义尽,就算没有做到感情深厚,这个时候他出事了我至少也该担忧一下,可知道专案组转人以后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我偏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高窗,外面有朗朗明光,非常干燥的安静。就像回到了故事刚刚开始,我还在小镇的地牢里的时光,看人真的从小看起,大概我从那时候起就自私自利,从未奢望过有那样强的男性来爱我,所以得到了没有真实感也不会珍惜。对不起了,里昂,其实你非常的优秀,不论什么样的女性都能轻易地被你吸引,包括我在内。初次见面时,你是那样挺拔俊朗的军官,我不会拒绝这样出色的异性的追求的,所以你开口问我的时候,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甚至因此沾沾自喜。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配不起你的女人啊。尽管不知道摩珊到底如何,但一定比我强吧。因为我喜欢的只是制服严整魄力阳刚的你,而摩珊却能将迷茫困惑失去方向的你拥进怀里。
你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吧,所以我只是你的帮手,而她却是你的生命。
我伸了一下懒腰,躺下,双手放在腹前。
那么,明天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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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缺席和异议,就正式开庭。”里昂敲了一下法槌。
铁狱庭,本义正是审判、囚禁和行刑三位一体的地方,但鸦巢赋予了他们兵权。此刻鸦巢的长老们通过悬空的【冥王】关注着这场审判,每一个动静都在被他们观察着。
“我有异议!”
“请说。”里昂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我提出异议,我认为此案不应由最高审判长大人来参议。”陪审团里站出一个人,倨傲地张开手,“从各个角度来讲,他理当避嫌。”
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了很多人想说却没说的话,地下原本只是将话装在肚子里的人开始有了反应,耳朵耸起,嘴唇摩动,交头接耳一旦开始就拦不住。
“肃静!”苏茜瞪起眼睛,高声道,“此处不是尔等非议之地!”
“够了够了,好好开个庭不行吗,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你和她还曾经共事过,怎么不回避?”赛阿斯作为三大部长之一,也出席并有发言权。
“呵,工作是工作,可我至少不曾摸过她呀,界限明白。在座各位也不必装傻,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大多也都是听说过的,这女囚犯曾经是谁的女人,大家心里还不清楚吗?!专案组查都不用查,她被谁摸过被摸了几下……”他指着低着头束缚在椅子上的摩珊,她的长卷发遮住了面孔,看不清神色。
“把你的脏手缩回去!”迪斯马克斯暴喝一声,“你没资格在这儿乱吠。”
看吧,甚至不用里昂开口,帮他的自然会站出来。
迪斯马克斯刚刚回来,带着风尘掩盖不住锋芒的大队骑兵,他和里昂不同,里昂是仁慈的强者,遵守规则和职责,不会随意开杀戒,但是迪斯马克斯呢?在离开颉罗迦莱前所有人都知道他桀骜不驯的个性,如果哪里惹到他,恐怕他不会管军事法庭的威严,直接上演现场拔刀秀吧。说话声顿时没有了,可喜可贺。
里昂沉默着,仿佛不由自主一样望向摩珊。刚好摩珊也抬起头看他,两人的视线交汇在空中。我所在的位置在束缚椅上的摩珊的后方,只看到她一头蓬松微乱的卷发,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我看见里昂的眼神。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的眼神。他从来没有给过我这样的眼神,所以我看不懂。
这真绝了,这个时候还能深情相望,大家还在后面看着呢,我还在后面看着呢,你们好样的。我抿嘴,有种妈妈看到儿子不争气的感觉。
“如果没有异议……”
“我有异议。”我终于开口,说出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开头,“我请求更换此案审判长。”
所有目光顿时刷地转到我身上来,你几乎能听到那“刷”的一声。
军事法庭开案未必一定需要最高审判长亲审,要根据犯人等级决定,由于摩珊实在太妖,太招人,她被定为一级罪犯,直接旧**上场拉练。
“因为我认为,最高审判长在此案中无法保持客观。”我不看所有人,自顾自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