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金色虚影成形。
“嘿嘿嘿嘿……”
果然不出澄观所料，刚一露面，无心和尚就是长长的一声贱笑，摸着小胡子，几十丈大小的巨型蒲扇，显摆似地上下招摇。
“师弟安好？”
许久。
他见澄观只是鄙夷地望着他，不发一言，终于干咳一声，收起了笑容。
巨大的金色虚影渐渐缩减为常人大小，然后蒲扇轻挥，一道淡淡的光罩升起，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笼住，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
光罩中，两人对立。
“见过擎山了？”
“不是，”澄观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见过他的话，咱们能以这种方式见面？”
一阵无语后，澄观才摇摇头，不再理会面前人的不着调。
“他真是了然师兄的弟子？苦寂心传承极严，怎么会……”
要知道，他被法照大师收入门下，加入苦寂心，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了，但也是经过了两三年的考验之后，方才得到机会。但擎山不仅没有出家，甚至还有自己的宗派，又怎么会被收入门墙？
“那是对可以种下七大佛光舍利的根本传承而言，但其他记名弟子就没那么多限制了。只要能看得上眼，七大苦寂心真传门人可以任意收徒。”
“再说了，”无心和尚摸了摸小胡子，“苦寂心乃是自上古而起，万年延绵的擎天巨宗，你不会真的以为，只靠你我几位师兄弟，这寥寥几人就可以将它支撑起来吧？当然会有自己的势力。”
“苦寂心不建宗派，但实际上却控制着无数宗派。万宗合一，其势力延伸之广，实力之强，和尚我入门几百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摸清楚。整个苦寂心中，恐怕也只有师父他老人家才能有个大概的谱了……”
一旁，澄观神情呆滞，久久不语。
他早就知道苦寂心不简单，绝不会像它表面上的那样破败，但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么个强大法。
掌控万派之力！澄观不由地一阵心寒。
但随即，惊骇过后，他又有了新的疑惑。
“苦寂心如此势力，为什么南荒十大宗门中，并没有我们的位置？”
“十大宗门？”无心和尚摇头轻笑，“确实很强。但你要记住，”
他微低下身来，神情莫测。
“太古，元古，上古，忆亿年的时光了。南荒很大，洪荒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水面上的巨兽巨兽凶猛，”
“但水下的，才最恐怖。”
一阵沉默后，待澄观消化了方才的讯息，无心才再次出语。
“你现在快要突破到万象境了吧？”
“不错，”听言，澄观暂时放下了其他的心思，“几天之前，就有瓶颈松动的感觉了。”
无心和尚面色一整。
“将境界压下来，千万不能立即突破。”
“为什么？”澄观有些疑惑，“仙道修炼，如果没有境界不稳的问题，不是越快越好吗？”
“确实如此，”无心和尚先是出言肯定，然后便是话锋一转，“但对于我苦寂心门人，以正法眼藏为练气心法的弟子来说，却又有所不同。”
“嗯？”
“你的正法眼藏也差不多达到第一层的顶峰了吧？”
无心和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而似乎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不知道无心的用意，但澄观还是点了头。
“对。”
“那就好。”
无心和尚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略一正色，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
“听清楚了。在进阶万象境的时候，你必须同时让正法眼藏突破到第二层。两相晋升的那一瞬间，将净坛彼岸花融入紫府之中，或许有可能……”
“凝练……双、重、法、相。”
“什么！”
澄观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无心和尚，但见到自己师兄脸上前所未有的端正之色，却由不得他有所怀疑。
时至今日，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修仙者从神通境突破到万象境，除了寿元的延长，紫府的扩张外，最重要的，就是法相的凝聚了。
每个人的法相都不尽相同，但由下而上，却可以分为四等。分别是下品法相，中品法相，上品法相，还有最高等的绝品法相。
法相对于修仙者而言，就好比根系之于树木。万象境之后，修仙者一身的实力，包括大威力的神通，领域的建立，天地规则的领悟，绝大多数都要借助法相来完成。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是每个人突破神通境的时候，全都只会有一个法相的凝结，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拥有多余法相的人。但现在他听见了什么？
苦寂心有凝结双重法相的办法！
真若能成功，以后的仙道之路，将容易何止百十倍！
良久，澄观定了定心神，沉声发问。
“净坛彼岸花，要到哪里寻找？”
“有两个地方，”无心看着他，缓缓出言，“一个，就是我苦寂心。你乃七大传承弟子之一，只要开口，宗门之中，就一定会有。”
“至于另一个，就是从此地东向万里，天妖山脉。”
“天妖山脉？”
“不错。”正事说完，无心和尚也又慢悠悠地摇起了扇子，恢复到了一贯懒散的模样。
“那里是南荒最大的宝库之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天材地宝无数，凶狠妖兽也无数。上古遗种，荒劫妖王，就连神通境以上的化形妖族都有一大堆。堪称一处人族禁地。”
“你要选择哪一个？”
“天妖山脉！”澄观毫无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仙路漫漫，凶险无数。若是一味求安，失了勇猛精进之心，何谈长生！”
“有胆识，这才是我的师弟嘛。”无心和尚摸着八字胡，不住的点着头，当然，夸人的同时，也不忘把自己捎带上。
半晌，他伸出蒲扇，指了指澄观手中的金色宝瓶。
“呐，启程之前，记得把这件东西炼化了。这可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唤作‘吞元’，是一件辅助法宝，被特别祭炼之后，方才可以让不到相应层次的人使用。除了基本的储物之用外，里面还有师傅封印的两道万象境三元神通，关键时候给你保命用的。”
“当然，”无心神神秘秘地凑过头来，“师兄我也给你留了一样好东西做最后的底牌，慢慢体会吧。”
说完，他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得意而诡秘，却是让澄观的心中生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全身的汗毛直立。
就在这时，无心和尚再次开口了。
“这一次前去天妖山脉之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什么？”
“行者，化缘。”
“什么意思？”
“苦寂心新的舍利真传下山，俱称行者。至于化缘，”无心和尚微微一笑，曲指轻弹，将一本破烂无比的书册送到澄观的手上，“就是挑战。”
“挑战？”
澄观不解。
“不错。我宗行者，必需在万象境后挑战各派同境界的真传弟子，不到数目，不可回宗。”
“这本‘化缘簿’，林列了近些年来各宗天才弟子名单，进阶成功后，你只要一个个找过去即可。”
“好好努力吧。”
说完，无心和尚不待正要出言的澄观说话，蒲扇一挥，撤去了头顶上的光罩。
“后会有期了，师弟，”
“寻物之路好运，化缘之路好运。”
“可千万别半途夭折了！”
……
啪地一声。
金色虚影，骤然破碎，化为点点荧光，消散无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