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观战的人群，凡是修为低于两人的，此时的反应都与莫婉玉差不多。
郑玉鸣破开妨碍，伤势更重，全身浴血，显得更加狰狞。
朱湄心知逃不开，防御也是无用，索性站在原地，直面着锋芒，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郑玉鸣神色微动，手腕微一抖动，刀锋破开了朱湄的皮肉，却没有伤及要害。
在场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莫婉玉向着放松下来的方同问道:“若是他们没有杀红眼，此时又会是什么局面？”
“朱湄只会伤一丝油皮。”方同道，“郑玉鸣的手很稳。”
薛清瞳哼了一声，从方同手中夺过匕首。方同由她施为，双目紧盯着朱湄的举动。
郑玉鸣将刀锋稍稍挪开，充斥着冷意的目光中隐着几许担忧。“我不会杀你，但也不需要你再用你的方式为我好。”
朱湄原本注视着他的目光挪到地下，她看着脚下那一小团自己的影子，挑起了唇角。
“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道。
郑玉鸣拧眉，脸色更加黑沉，“你就这么想要扭曲我的想法？”
又冷笑道:“这时不说不能改变他人道心的话了？仙盟不知为何会让你合格，叫你入盟！”
两人音量不低，在场诸人都能听得到，却没有一个插话。
方同原本想开口，斟酌再三后还是沉默了下去。
不用别人解释，莫婉玉想到之前管事说过的，郑玉鸣入盟屡屡不过的问题，也能想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朱湄辩道:“你把这些改了，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我猜得到你的道心，不会害了你！”
郑玉鸣的脸色没有丝毫地好转。
他忽然叫了方同的名字，却没有转头。“这个问题，我觉得你更加明白。我一直都想问，却没有问。今日既然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了。”
莫婉玉不解，细细观察着周遭人群的表现。
没有几个人表示惊讶不解，大多都是一副“你果然还是问了”的表情。
方同沉声道:“家师不准你入仙盟，不是因为你的想法，我们都相信你没有害人之心。但有许多事情，它的结果不能只看你的想法。”
郑玉鸣拧眉，“我更加没有强迫过谁！”
“可是如果你还有一天这么任意妄为，只随从自己的心意，就一定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方同语气严厉，声音沉稳。
郑玉鸣嗤笑道:“修士若是不顺从自己的心意，还修的什么道？”
“这世上没有谁能够真正的随心所欲，只有魔道的人才会肆意胡为！”方同皱眉道，“朱湄做的固然不对，可你的行为也不是正确的。”
郑玉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这算什么？”
显然不能接受。
他握着刀的手很稳，稳稳地对着朱湄，“发誓别再来烦我！”
朱湄不说话，没有调动法力，伸手握住了冰冷的刀锋。
她用的力道轻，只是给自己添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郑玉鸣一惊，刀握的却更稳了。
稳若磐石。
他心里十分明白，没有法力相护便是肉骨凡胎。这样的朱湄，怎抵挡的住他轻轻一刀？
只怕微一手抖，便能立时削去她整个手掌。
他有所顾忌，朱湄却似乎全不在意，握刀的手向着胸口挪去，仿佛伤的不是她自己。
郑玉鸣先是下意识地顺着她的力道挪了刀，随后反应过来，又恼怒地停顿下来。
朱湄却没有停，她的力道缓慢但坚定，柔嫩的手掌登时被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她皱着眉，很是疼痛，可她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止。
四目相对，郑玉鸣满眼惊怒，朱湄神情决绝。
刀锋一点点破开皮肉，郑玉鸣咬紧牙关，神色难看的可怕。眼看着那伤口地加深，他终究还是挪了刀。
朱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一刻郑玉鸣有一种想将刀狠狠落下的冲动，他瞪着含笑的朱湄，一语不发。
朱湄却有话要说。
她不畏疼痛，不惧生死，为的正是这一番话。
“我认输。”她将刀停在自己的心口要害，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可是我不愿意听你的停手。你若不高兴，杀了我便是。”
“这一手死谏玩的可真是妙。”郑玉鸣被她气笑了，口中硬气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朱湄不语，低头看着那直指要害的刀尖，垂落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目光。
郑玉鸣盯着她半晌，咬牙收了刀，以胜者的身份解开了生死决斗的禁制。他转身回了屋，带着气恼地开口，“在这儿等着！”
朱湄依言站在了原地，没有挪动半步。薛清瞳冲上去，从百纳包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在手心，直往朱湄口中塞。
松一口气的方同拦住了她，“再好的丹药也只有对症了才能用，师妹且慢动手，叫百草堂的盟众来看过再说吧。”
薛清瞳对他颇为厌恶，并不想听他半句劝。可考虑到朱湄的身体，也只好怏怏不乐地收了手，联系了百草堂的医修。
朱湄觉得自己受得是小伤，本来想要阻止薛清瞳，自行去百草堂疗伤。却没想到被薛清瞳一巴掌摁回原地，忽视了她全部的意见。
莫婉玉问道：“他们这是和好了？没有事情了吧？”
方同正要回答，就被薛清瞳打断了。
“师兄方才的话我也听到了，其中多有不尽不详之处，何必还要误人子弟？不想说大可以不说，何必如此虚伪？你若是直接就对她不假辞色，我倒还高看你一眼！”
朱湄无事，薛清瞳放下心中大石一块，转过头来继续为蒋迩和他们掐架。
方同沉默。
薛清瞳把玩着一缕发丝，眉眼间皆是轻蔑之意。“我说的不对吗？”
“我又忘了，你看人只看品质，从没有立场。”薛清瞳皱了皱鼻子，道:“你那认死理的刻板性格真是讨厌！”
方同不言。
薛清瞳撇了撇嘴角，似乎懒得再和他说话，匕首在手中一转，对准莫婉玉。
“你出来！”
阳光为薛清瞳勾勒了温暖的轮廓，却使她眼中的光，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