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一晚没有再来撷芳斋,而是又去了英妃那儿,所以第二天,于瑾瑢去凤仪宫请安时,便看见众嫔妃与英妃话里有话的玩着你来我往,众人不忿英妃盛宠,却也敢明目张胆的招惹这位宠妃,说的话,几乎要拐十七八道弯儿才能真正理解。
于瑾瑢听得累得慌,索性低下头研究袖子上暗纹,好在她平时就是个隐形人,前几天虽小出了个风头,但如今这风头被人抢了去,她自然关注度大大下降。
好不容易熬到请安结束,当皇后娘娘顶着从开始到结束一模一样的端庄笑意让大家都告退时,于瑾瑢可谓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请安结束,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大半儿,皇上短时间里应该也不会再来了,于瑾瑢乐得清闲,吃饭睡觉逗鱼逛园子。
早就吩咐小路子去殿中省领了小缸回来,将还活着的三尾金鱼移过去,在经历恬容华凤仪宫找茬之事后,于瑾瑢直接让人将小鱼缸搬进屋子,省得再给人留把柄。
没有侍寝的日子就是清闲,于瑾瑢在屋里闷了几天后,也觉得应该出去走走,所以这日从凤仪宫出来后,她便没有跟着傅昭仪直接回去,只是带着雪芝在御花园里才逛了一小圈儿,她就感觉背心开始发热了。
这个季节已值初夏,太阳不复春日的暖融,而变得热辣,抬眼望了望着半空中刺眼的阳光,于瑾瑢决定还是先回去,等傍晚的时候再在自己的院子里逛逛算了。
二人往撷芳斋走去,走到半路,就看见永乐宫的小明子领着几个小太监又跑得急匆匆的,面上一片肃穆。
“咦,那不是永乐宫的小明子吗?”雪芝疑惑的看着跑过的几个太监,永乐宫的人因林淑妃养病,最近也少在宫里行走,怎今天如此急匆匆的,难不曾永乐宫又发生什么了?“小主,要不要问问他们怎么了?”
“不要多管闲事,”于瑾瑢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永乐宫的事自有淑妃娘娘主持,再不济,也有皇上、皇后和太后,你我不必太过好奇。”
想要她们知道的,她们自会知道;不想她们知道的,她们知道了也是在自找麻烦,何必呢?她本就是懒散的性子,好奇心不大,还是好好关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是。”雪芝点点头,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唐突了,后-宫见不得光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知道得太多是会折寿的。
可这折寿的事儿,偏偏在当天下午就在后-宫里传开了。
“你说淑妃中毒了?”于瑾瑢又在练字,听得小路子的回报,大吃一惊,手一抖,墨汁滴在宣纸上,留下一大团墨迹,她索性搁下笔,坐到椅子上,抽出袖子里的绢子擦了擦微微润湿的手心,“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回事?”
“是今天早上,小主们离开凤仪宫没多久,永乐宫那边的就去请皇后了,连皇上都惊动了,一下朝就去了永乐宫,”小路子回道,顿了下,才又有些犹疑的又说道,“听说,是有人在淑妃常用的香料里下的毒。”
往香料里下毒?!这不是现代宫斗剧里的绑定剧情之一吗,没想到在这个架空的时空,她居然会真的遇到,果然人类的智慧源远流长,艺术源于生活。
于瑾瑢眉毛抽动了几下。
她一直觉得淑妃病得突然,再看投毒这事儿,难道这就是真相?
不过,随后她又摇了摇头,若是淑妃早就中了毒,为什么太医给再她把脉的时候没把出来,还非得等到她都给毒躺下半个多月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医术,还能进尚药局?当然,她也脑洞大开的觉得,不排除某些毒-药潜伏期长的因素。
猜测终是猜测,至于具体是什么可以公开的原因,还是等着官方的回复吧!
“知道了,此事不要刻意去打听,退下吧。”于瑾瑢挥手让小路子退下,既然淑妃中毒之事,皇上皇后并没有通报后-宫,那她也没必要多事去凑热闹。
傍晚时,小路子又来报了一次,说下毒的人抓到了,是永乐宫的林美人,与于瑾瑢她们一届的秀女,而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乃是林淑妃的庶妹;小路子说,当时皇上吩咐搜查永乐宫,就在林美人床上的暗格里搜出了剩下的半包毒-药,于是接下来的程序就一目了然了,林美人被赐死,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全部被杖毙。
一眨眼剧情就升级了,变成姐妹相残,貌似还更狗血了些。
对于林美人,于瑾瑢是半点不熟悉,要是没淑妃这事儿,后-宫美人这么多,估计她都不会注意还有这么一个人,想来也不是个得宠的,而且应该与淑妃关系也不怎么好,否则傍上淑妃这么一条粗腿儿,她也不该混得这么差;没那本事还跑去谋害淑妃,自己落得赐死的下场,还连累身边的人陪葬,造孽啊!
第二天,因为还要善后林淑妃中毒的事,孙皇后特意派人到各宫来说免了今日的请安,于瑾瑢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欢喜的打了个滚儿,这么长时间,她终于又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赖床了,感谢淑妃娘娘!
又倒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起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枢照进屋子里,于瑾瑢懒洋洋的吃了早饭,又继续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好不悠闲惬意。
“小主,昭仪娘娘一早就去了永乐宫,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雪芝坐在一旁小凳子上给她打扇,轻声的问了一句。
“昭仪因为与淑妃私交好才过去,我们拿什么理由去?”于瑾瑢眼睛都没有睁开,“你忘了昨晚小路子说,皇上让宫里的人都不要去打扰淑妃休息么?”
“可是小主,淑妃娘娘刚遭逢大难,卧床修养,我们也不去探望一下,淑妃娘娘会不会对您产生间隙?”雪芝继续担忧。
“你太过谨慎了,”于瑾瑢睁开眼睛,拿了一块软垫垫在身下,斜躺着,“我只是一个小小容华,现在淑妃恨她那下毒的妹妹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对我心生间隙?况且皇上都已发了话,我这个时间还跑去永乐宫,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是去上赶着巴结淑妃的,这让皇后怎么想?”
雪芝闻言一惊,她尽是担心她们会不会得罪淑妃,却没想到皇后这一层,皇后才是后-宫之主,若是因此惹得皇后不悦,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是奴婢看得浅了,多亏小主提醒,否则因小失大,就全是奴婢的罪过了。”雪芝低头说道。
“不是你看得浅,而是你想得太多了,”于瑾瑢伸手点了点雪芝额头,“你记住,我们在后-宫无依无靠,以后不管什么,我们只需看着皇上的意思来行事就是了。”
“是。”雪芝应道。
永乐宫主殿,林淑妃的寝室内,玉砌将已晾凉的药汁端至床前,黑乎乎的药汁,单闻着就散发出一阵阵苦意。
“娘娘,该喝药了。”
面色苍白的林淑妃靠在引枕上,眼睛望着天青色的帐顶,目光有些幽远。
“娘娘,”玉砌叹了一口气,又叫了一声,“药凉了。”
林淑妃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那药汁,挑了挑嘴角,接过碗,仰头喝了下去。
喝过药,林淑妃似乎精神好了些,也不复刚才的悲恻,将药碗递给玉砌,拿绢子拭了拭唇,“林碧儿走了吗?”
“走了,”玉砌接过碗,又从身后的小宫女手里换过果脯盘子,递到林淑妃面前,“她选的白绫,奴婢是看着她没了气才回来的。”
“好!”林淑妃捻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我的这个庶妹也算够隐忍的,从她姨娘死一直忍到现在,可惜跟错了主子,枉费她的一肚子心机。”
主子的事,玉砌不敢妄论,只得默默听着。
“本宫有孕的事,她也不想想,这个宫里除了她,有谁会传出去,还在本宫面前装腔作势,既然她那么喜欢在香料里下药,那她就应该好好品尝一下,什么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本宫动不了她背后的人,也要先收点利息回来。”
林淑妃揪紧贡缎被面,“她早点下去了,也免得本宫那未出世的孩儿黄泉路上太孤独。”
“娘娘,”林淑妃显露出的阴狠让玉砌都打了个寒颤,缓了缓气息,她才继续说道,“您毕竟刚刚才小产过,又用这苦肉计,奴婢真怕您的身体吃不消。”
“这次是有些冲动了,本宫只希望那未出世的孩儿能走得安心一些……”林淑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摆摆手,“罢了,本宫要歇息了,你们先退下吧。”
玉砌见林淑妃果然一脸疲色,便服侍她躺下,与身后的小宫女一起躬身退了出去,屋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淑妃睁开眼睛,目光冰冷却坚定的看着前方。
我的孩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让害了你的人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