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请安,于瑾瑢越级晋升的新闻就已成为隔年老皇历,更多的人关注的是英妃与宁昭容之间的矛盾会不会再次升级,对此,于瑾瑢乐得当个透明人。
英妃也不负众望,一来凤仪宫,就炫耀着对宁昭容发了难;而宁昭容也如昨日般,三言两语的拨了回去,事态不算平静也没有恶化,倒是让一众等着看热闹的妃嫔有些失望。
孙皇后笑眯眯的看着这二人“聊”得差不多,瞅准时机,就让大家都散了。
于瑾瑢跟着傅昭仪回了鱼泉宫,天色还早,她也没有急着回撷芳斋,领着雪芝往之前偶遇皇上的小池塘去,喝水不忘打井人,她觉得,她能有今日,那里的鱼还是功不可没的,怎么着也应该去看看它们以表示慰问。
哪知,那里因为是她发迹地的缘故,早没了之前的冷清,一群美人围在湖边,一边说笑,一边喂鱼,好不热闹,那群笨肥鱼真是有福了。
于瑾瑢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既然美人们都凑到这里,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去逛逛御花园吧,反正来这么久都没好好逛过!
主仆二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没带走一片云彩。
四月底的御花园春意怏然、百花齐放,牡丹、月季、芍药、海棠、蔷薇、牵牛以及其它于瑾瑢叫不出名字的花,一簇簇的盛开,娇艳艳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雅人们大都认为,花草应该“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倒是于瑾瑢一个俗人,只觉这被修剪的郁郁葱葱的花草更显生机勃勃,连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什么花都不挑剔,什么花都要凑上前去看一看嗅一嗅摸一摸。
“咦?雪芝,那是……石榴花吧?”突然,于瑾瑢眼睛一亮,她看到前方有一片小树林,枝上挂着含苞待放的火红色的花骨朵,是石榴花。
五月石榴红似火,五月是榴月,四月底看见石榴花的花骨朵很正常,而能让于瑾瑢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石榴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
“是啊,小主,宫里只有这一片石榴林。”雪芝乖巧的答道。
于瑾瑢不由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御花园如此多娇,就这么一片石榴林,那得有多少石榴啊,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宫里的女子都爱石榴,没想到于妹妹也不免落入俗套。”耳边传来一个略显讽刺的女声,于瑾瑢回过神,就看见倾国倾城的恬容华扶着宫女的手,正徐步走来。
“恬姐姐。”于瑾瑢当没听出那讽刺,屈膝一福,向她打了个招呼,虽然都是容华可以不必见礼,但人家毕竟比自己还要多个封号,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于妹妹多礼了。”恬容华脸色微缓,挑眉看了眼前方含苞欲放的石榴花,“深色胭脂碎剪红,巧能攒合是天公;莫言无物堪相比,妖艳西施春驿中。石榴花甚美,石榴籽更有御饥疗渴、解醒止醉之功效,只不过,更多的人之所以喜爱,大都是看在它‘多子多福’的寓意上,妹妹以为呢?”
“妹妹是个俗人,没有想那么多,”于瑾瑢不好意思的绞了绞手绢,“只是看着这石榴花,便忆起石榴那酸甜多汁、回味无穷的滋味,甚是想念。”
“妹妹天真率直,倒显得我唐突了,”恬容华想到宫里关于于瑾瑢好吃的传闻,不由暗暗嗤笑,掐着帕子擦了擦唇角,“只是,恐怕有一件事妹妹并不知晓,不管你为何喜欢石榴,这里的石榴都是不能随便摘的。”
说罢,恬容华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于瑾瑢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恬容华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借石榴打击她妄想龙嗣,这很冤枉,于瑾瑢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子嗣问题若是石榴就能搞定,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的不孕不育。
不过,话又说回来,恬容华的不忿她也能理解,这位和她同期入宫、身受盛宠的宫妃,过五关斩六将才晋升容华,而她却只用了一晚上便晋升,恬容华心里憋气是肯定的,她此番被当撒气筒了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的石榴居然不能随便摘!
“小主……”雪芝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恬容华话里的不善,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小主。
“这里的石榴不能摘?”
“啊?”雪芝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于瑾瑢这一问,先是一愣,而后她又凌乱了,小主,重点好像不应该放在这里吧?回了回神,雪芝答道,“石榴寓意好,宫里的主子们都喜欢。”
都喜欢,就意味着位分低的没资格跟那些位分高的抢。
于瑾瑢望着枝头的石榴花,美好的心情顿时抑郁了,对于吃货而言,什么是痛苦,吹冷风、蹲身作福都是次要,看得到吃不得才是最痛苦。
后-宫里弱肉强食的规则于瑾瑢知道,但这并不影响她此时的心情变坏,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的好不好?于是,花也不赏了,她黑着脸,转身就往回走,
雪芝一时没跟上她思路,怔了下才忙追上去,想说话,可看自家小主的表情又不敢说话,只得小心扶着,免得于瑾瑢走得快摔了跤。
二人还未走出多远,就见到几个低阶妃嫔带着各自宫女说说笑笑而来,于瑾瑢只得收拾好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心情的好坏。
“见过于容华。”可能因着她才承过宠,这几个低阶妃嫔也不敢造次,忙收敛的动作,老老实实的行礼请安。
“不必多礼!”于瑾瑢淡淡道。
看见人群里,不甘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李选侍和香萃,于瑾瑢忽然想起半月前,她还在被这李选侍张口闭口的涮,而现在这李选侍却要给她乖乖行礼,她的心情又一下明朗了,相较刚来那会儿,她现在的日子好了实在许多,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是要一步一步走,从现在到石榴成熟可还有好几个月呐!
想到这,她的心情又好了,摆了摆手就放这些人离开,看了眼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她微微一笑:“雪芝,回去后差人去告诉殿中省的奴才,这些日子多往撷芳斋送些开得好的花,不妨什么花,只要开得好的。”
“是。”雪芝茫然了一下,抬眼偷看,确定于瑾瑢不是强然欢笑,她才吁了一口气,暗道,小主这心情变化得可真快,不过,好歹是好了。
眨眼,半个月又过去了,皇上没有再翻于瑾瑢的牌子,甚至连提都没提到过她一次,倒是频繁去了林淑妃、英妃、恬容华那儿,虽然有她的昙花一现,但到目前为止,受宠前三名的位置依然无人能够撼动。
后-宫的人眼睛都很亮,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后,他们对于瑾瑢热情也就渐渐冷却。
而于瑾瑢的生活也随之回归平静,殿中省的花还在日日送来,只是美则美矣,品种却越来越次,她不在意,雪芝三人却开始着急上火了,特别是露菊在外面听了八卦回来,说宫里传她就是个“一夜宠”,过了就被皇上忘了,她都成了整个后-宫的笑话。
于瑾瑢听后满头黑线,难怪这些日子去请安,她总觉有些嫔妃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似惋惜又似幸灾乐祸,原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对露菊进行一番“谣言止于智者”的教育后,于瑾瑢懒得再看她那张怨妇一样的脸,把她赶了出去;只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于瑾瑢也不免哀叹一声“红颜未老恩先断”,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花儿一样的女子就这样蹉跎一生?
于瑾瑢难得这么伤春悲秋一回儿,感觉吃饭都没那么香了,雪芝看见后,偷偷提溜露菊到廊下一顿批斗,最后警告还露菊别有事没事,把宫里的那些糟践事儿跟小主说,露菊只觉委屈,却也只能在雪芝的淫威下含泪应了。
午后,于瑾瑢小憩醒来,无事可做,瞧着外面阳光灿烂,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绵雨,雪芝说库里的东西都有些受潮,她立时心血来潮,吩咐下去,把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
而后,她又想到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给撷芳斋做个大扫除,以前人手少就算了,现在她手底下可有近十号人,做个大扫除还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
说做就做,一时间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撷芳斋顿时热闹起来,连傅昭仪都差了身边的宫女过来关心,于瑾瑢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古今多少女子红颜恩断关她什么事,她只要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能吃饱喝足、生活安逸,就万事大吉了。
想通后心情大好的于瑾瑢第二天去凤仪宫,虽然很多人看着她,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她却生出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认知,对这样的眼神也坦然不少。
不过,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出来后,她就不再是众人关注的笑点,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个三日后将要举行的赏花大会。
之前四月十五的赏花大会因为绵雨而被延迟,如今天晴了再被提出来也属正常,于瑾瑢挑挑眉,后-宫果然是从来不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