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很多，也不需要说的很重，就像沈清慈的一句“我相信”一样，虽说只有短短三个字，虽然在那之后少女便再也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不过却已经足够了。
沈清慈的这短短三个字彻底击碎了苏让原本心中的希望，让他觉得有些冷。
这冷和天气无关，只和他的心有关。
苏让想要让自己恍惚的眼神平稳下来，他用了很多的办法，不过都没有成功。过往的一幕幕掠过他的脑海，他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少女的经验，想着自己努力修行的目的，想着自己梦想的将来，如今全部被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彻底摧毁了。
苏让很难接受，所以当他努力将原本已经恍惚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时，就死死的盯着陆朝歌。
他想不通，他想不通沈清慈为何会将这么一个“废物”放在心中，他想不通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他想不通这个十五岁才堪堪入道的废物少年和名震梁国的天才少女能有怎样的交集。
他想不通，就他所知，沈清慈也不过见了这位少年寥寥几面而已，却为何会对这位少年如此青睐。即使山中那些和沈清慈相识了数年的人，都从没有得到过这位少女如此灿烂的笑容。
他就这么盯着陆朝歌，想看清楚这个人，想要看清楚他究竟隐藏了什么。
陆朝歌也将自己的目光迎上了苏让，不过目光之中却带着一些同情，也有一些担心。
他从苏让的眼神上，略微发现了他的一些心思，也隐约明白了他今日如此气急败坏的原因，所以他明白沈清慈的那三个字会对眼前这人有着多大的打击。所以他有些同情这位少年，觉得他有些可怜。
至于担心，则是因为在过去的很多年间，他从很多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而随之而来的，则肯定不会是一些让他感到舒服的事情。
这种眼神，代表着怨恨，而且是比较深重的怨恨。
陆朝歌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不再打算搭理眼前的苏让，而是打量起这座堪称雄伟的群贤楼。
他明白，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消除苏让心中的阴影，该发生的事情无论怎样还是会发生，那么已经这样了，便什么不做就好。
陆朝歌是个有些骄傲的少年，所以他有自信，即使眼前这位已经怨恨上他的少年想要找他的麻烦，他相信自己能够解决。
早间的清风吹过山间的青竹，竹叶沙沙的声音清晰来很清新，给群贤楼前这幅有些诡异的画面增添了一丝声音。
苏让盯了陆朝歌许久，然后慢慢将目光移到了少女身上。
沈清慈在他的眼中，依旧是无比的轻灵和心动，和以前一样。不过如今，他感觉到双方之间的那道鸿沟已经变得无比的宽广和深邃，再也无法企及。
“为什么？”苏让开口对着沈清慈问道，语气有一些可怜，有一些凄凉。
不过他的话却没有丝毫打动沈清慈，甚至没有让沈清慈的目光再他身上停留一瞬。
他看见沈清慈同陆朝歌一般转过身，然后她看着陆朝歌的脸庞，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问道：“我们进去吗？”
这番话说的很自然，笑容也很自然，不过落在苏让眼中，则让他的心更加寒冷了许多。
为什么？
他在心中不停的问，既是问眼前的少女，也是问自己，原本凝聚起来的眼神又渐渐涣散迷离了起来。
陆朝歌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跨步踏过了群贤楼的门，走了进去，沈清慈看着陆朝歌迈动了脚步，也紧紧跟了上去。
苏让则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
……
南梁的庐州城外，在一座山下，有一个山门。
山门通体由白玉制成，雄壮无比，却异常的简洁，一雕一琢之间都给人一种自然之感，不带人间烟火的气息。
山门无字，但是几乎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座怎样的山门，知道这座山门意味着什么。
因为这个山门背后的所在，已经不需要用字来向世人诉说它的存在。
因为他们是道宗，十二宗门之首，圣地之下，无人能及。
这座山门，便是他们的山门，道宗的山门。
山门前，齐松看着眼前正在等待的年轻弟子，然后回过头看了看山门背后的那条路，隐隐有些担心。
作为道宗的一名长老，齐松能够了解宗门的想法。
他明白，宗门有多么看重这次出访，他同样明白，这次出访的目标，那位洛离山的少女有着怎样惊人的潜力，他更加明白，不久之后的祈天会对于宗门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敬畏他们，甚至畏惧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十二宗门之首。
但是他们不明白，道宗究竟想要什么。
齐松从宗主的口中，得知了在祈天会上，宗门想要做的事，为了这件事，就有了这次对洛离山的出访。
眼前的这些年轻弟子都是为了这次出访所挑选出来的年轻人，人数不少，不过齐松明白，这些年轻弟子，只是用来衬托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不在他们之中。
一想起那个人，齐松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也许是等的时间太久的关系，原本比较安静的人群变得有些吵闹起来，大概是因为等的实在过久，齐松也隐隐有了不少怒气，更别说那些年轻的弟子们。
无论怎样，自己终究是宗门的长老，自己都已经等了这么久，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虽说如此，这群年轻弟子之中还是有几位提前知道了自己等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他们没有向其他人一样表现的如此急躁，而是感到有一些，害怕。
又过了一会儿，齐松发现，原本有些吵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比原本更加安静。
看着他们的神情，他心里明白，大概是这些年轻人，从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口中，知道他们在等待的那个人。
或者说，
那个怪物。
齐松再度看向山门后面的那条路，终于，这回这条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越走越近，齐松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样子，此时，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心悸。
来的人，是一个小男孩，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像小男孩。
他的容貌，很完美，甚至完美的有一些不真实，像一个娃娃。
不过他的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白，没有瞳。
这不代表他看不见，反而他比所有人看的更加的多。
他有一个古老的姓氏。
他叫伶舟。
这既是他的姓，也是他的名。
他，是一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