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虽然没有能强行破坏掉镣铐的武尊级,但开锁高手还是能找出一两个的。
在乌家的帮忙下,铐住言彬双手的那副镣铐迅速被取下,磨出白骨的手腕也被涂上草药并用纱布细心包扎起来。
处理伤势的时候,草药覆盖在伤口上散出清凉,可那股清凉感旋即被纱布缠绕所带出的剧痛所取代。尽管痛得全身冷汗淋漓,手臂开始不自然地痉挛抽搐着,但言彬紧抿着下唇,硬是没出声。
负责照顾言彬的医生微微抬头,带着赞赏的眼神瞥了眼这个面容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少年。很快,医生就将心思继续专注于处理伤势上。在确定言彬的伤势不需要做进一步的处理后,他就轻声告退。
“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的。安心休养吧,三五天就差不多了。记住,感觉痒的时候千万别去抓挠,要不容易发生二次感染。”
“谢谢你。”
啪。
门被轻声带上。
言彬喝了口水,然后轻轻按了下渗出血丝的纱布。手指轻触纱布的那一瞬,他不禁嘶得倒抽一口凉气,还是感觉到生疼无比。安静坐了一会,言彬便坐不住了。
乌列他们的伤势,还有自己该怎么解释……
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开始涌上他的脑海,给他平添不少烦恼。他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去找乌木真的时候,乌木真派来的侍从已经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打扰您了,族长希望您能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言彬点点头,立即走出房间。
七拐八拐,目的地不是会客室或是大厅,而是内院一间偏僻的小房间。言彬可以肯定,这个房间绝对有符箓法阵的存在。
那个人俯身,拉开门,伸出手。
言彬坦然走了进去。
门被无声关上,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只有一个小圆桌,旁边坐着一脸肃然的乌木真。
“请坐。”
言彬顺从地坐在乌木真旁边。
“不错,还是很冷静,当初第一眼果然没看错,你比我家乌列强很多。”乌木真注视着言彬,看到言彬并未因此而现出得意或是谦卑之色后,他也就收起那副客套的表情。“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对不起,乌叔叔,是我……”
乌木真抬起手,“事情已经发生,不要在自责于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而是要着眼于未来。”
发现乌木真有话要说,言彬便识趣的闭紧嘴,打住心中那些道歉的话语。
沉默了一会后,乌木真便主动开口,打破这滞闷的气氛。
“你的资料,多少我也收集到一些。”
他将自己所了解到有关于言彬的资料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后,便问出几个问题。“你的实力进步很快,是不是因为你是污染者的缘故?我这里的资料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事到如今,言彬也不想隐瞒。
“我不是污染者,但我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力这两种力量。”说着话的同时,他左手用灵力发动固化,右手则用魔力发动固化。
看到言彬在释放魔力的同时,并未因此出现额生短角、双瞳尽赤的魔兽变异化征兆后,乌木真眼瞳骤然放大!
足足好几秒,他才收起那副诧异的眼神。
“必定是某种奇遇吧?”
察觉到言彬透出的肯定表情后,乌木真也没继续深究这些。他明白,眼下事情紧急,可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实力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我把你叫来,只是想和你确定一件事。”他稍稍沉默了一小会,“我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
“交给我?”
“没错,交给你。”乌木真认真看着言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讲和。我保你能安全离开铁木城,以后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会问。不过嘛,大家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相欠。”
言彬迎上乌木真的视线,彼此对视了小半分钟。然后他眼皮垂了下去,抿了抿嘴。
“第二条呢?”
“二,开战。我……”乌木真点着自己的心口:“乌木真,将不计代价的力撑你。但是,以后若你对我们乌家有二心的话……”
“意思就是……”言彬皱起眉,“我以后就要听命于乌家?”
“不,你若是选了第二条的话,我们以后是生死同盟,同气连枝。”乌木真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你的父亲是因为得罪清水家,才连累你也被追杀的吧?老实说,清水家虽然在冬月城,和我们铁木城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但他们家族若是真想发难的话,我们乌家也很难办。”说到这里,乌木真凑过身子,直盯着言彬:“我看好你,是因为你的潜力。还有,我们家两小子对你都有好感。”
言彬注意到了乌木真言语中透出的讯息。“最主要的,是看好我的潜力吧?”
“没错。你若能继续成长下去的话,未来不可限量。”乌木真也实话实话,“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把赌注压在不可预见的未来上了。”
“那为什么要把选择权交给我呢?”
“我们乌家是人族,但却能在兽人国度拥有一席之地,知道为什么嘛?”乌木真指着墙壁上的那个“诚”字,脸上充满着自豪。“兽人都说人类狡诈,可我们乌家先祖一没武力,二没财力,就凭这个字,广交好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言彬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大大的“诚”字。
乌木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并不了解。不过,乌列和乌娜两个,确实一直都是很直爽的人。要不,当初自己也不会寄希望于他们两个……没想到乌列那傻瓜,居然做到这个份上!自己好歹有五阶星魂境了,只要护住要害,风刃切在自己身上可不会像乌列那么严重,最多几道两三公分深的外伤而已!
越想,言彬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百感交集,既开心于认识乌列他们,也伤感于他们太过认真而让自己亏欠了他们。
言彬脸色变幻不停,被乌木真尽收眼底。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事情很紧急,但他也有这个耐心,该安静地时候就要安静,急不来的。
时间飞快流逝,唯有玻璃罩中的灯火依然亮如白昼。两人的影子,也在墙壁上,屹立不动。
良久,言彬终于开口,他的语调坚决无比。
“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我以后还有脸见乌列吗?”
乌木真欣慰的笑了,他伸出手,压在言彬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乌列没交错你这个朋友。”说罢,他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言彬也跟着站起身。“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疗养。”乌木真转过头:“我会尽快安排好地方的,你现在只需要安心等待结果。”
明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该多嘴打击己方的士气,不过言彬还是放不下心。“万一……我们这边拼不过呢?”
“乌列到时候也会和你一起走。”乌木真面带微笑,沉声说着:“那时候,就得靠你们这辈成长起来,替我们两家报仇了。”
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微笑,让言彬紧悬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松起来。
连夜,三辆马车从乌家大院仓促离开。
车厢中,言彬和华兰对视一眼后,就掀开车帘一角。视线内,漆黑的街道上静谧无比,没了往日的喧嚣。他收回视线,给了华兰一个安心的眼神。
华兰很安静,什么都没说,也还给了言彬一个放心的眼神。
就在马车趁着夜色掩护往城外驱驰而去的时刻,萧家那边早已布好了阵势。
东城区是乌家的地盘,南城区是萧家的地盘。而东城区和南城区的交界处,稍稍靠南边的方向,坐落着萧家的鲜血竞技场。竞技场对面的那条大街,则是两家人的势力分界线。
此刻,鲜血竞技场周围集结着五百多人,这些人的袖子上都缠着绣有红月标示的红布条。他们大都是二三十岁、还未迈入星魂境的普通武者。
这些突破瓶颈无望,又没有其他谋生手艺的武者,一般被各方势力收容充作护卫。日子过得比普通人好,不过相应的风险也大。收容他们要其为自己卖命,不止是萧家,乌家,甚至很多国家都有这种状况。
五百多人背靠竞技场大门,萧远山和百来个精锐赫然立于其中。
他偏过头,面色有些焦急。“清水炎呢,还没传来回讯?”
“他还在那等着。”萧远山身边的心腹快步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说着:“就算有援兵,也没那么快能赶来。他叫我们尽量拖延时间,暂且忍声吞气。”
“我也想啊,人家会愿意?妈的,闹出动静的是他,结果却害得老子屁颠屁颠地给他擦屁股!”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大声,萧远山压低音调,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红狼家和黑虎家呢?有什么动静?”
“他们表示中立,不参与这次事件。坎布尔叫我转告你,别和清水家的人走得太近。”
萧远山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想了想,他急忙追问着:“我们送去的那些礼物呢?收了没?”
“没有。”
“乌家那边有什么消息?”
“也没有,不过乌家大院倒是戒备森严,好几个探子都被抓住了……幸好都放了回来,也没缺胳膊少耳朵的。”
“他们没下杀手?”
“没。”
听到这句后,烦躁不已的萧远山总算感觉到心中那块大石轻了一些。他前胸缓缓起伏着,稍微松了口气。
他想着,既然乌家没直接杀掉自己派出去的探子,说明乌列可能没事,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那个乌列正等着自己上门讨饶。这么一想,他觉得事情可能真的就是这样。多说些好话,把那些礼物送到乌家去?再派人继续去其他两家探听探听口风?
一阵轻风吹来。
薄如轻纱的阴云被那股轻风招引而来,悄而无声地遮住天空银月所散出的皎洁光晕。
夜色,突然昏暗起来。
萧远山皱着眉头,暗怪着这团阴云打扰到自己的思绪,弄得自己又精神紧张。
嗖嗖嗖!
弩箭破空声,将夜的沉寂打断。
周围接连响起的惨叫声让萧远山大骇!他还来不及指挥,砰的一声,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股冲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