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莞偷瞄了一眼不做声的宁素素,怕她一下心软又被挽玉精湛的演技给蒙混过去了,有些着急,这一位的‘心软’纵奴可是名声在外的。
她这次来出这个头是依照大公子的指令,说起来以大公子的想法,不说这次,就以挽玉过去的种种行为,让小公子受了这么多苦,杖毙了挽玉都是轻的!
但目前来看,小公子却没什么表示,病弱的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不想办砸了差事。
绿莞出于各种考量,终是抢在宁素素之前开了口,“奴婢服侍主子,听命为主子办事本是天经地义,你在教务司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莫不是都忘了?既然连伺候好主子这一点都做不好,那养你何用?!”
话音刚落,宁素素暗道一声说得好!
吃她的饭睡她的地方,就算是条狗也会对她尽忠,跟她亲热,偏偏她的身边这样的人却是条中山狼。
挽玉放在膝上的手却是骤然收紧。
她就知道有绿莞在她不会这么好混过去!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想到那个人,挽玉强行稳住了有些紊乱的心跳,低垂的目光斜了眼就在她不远处的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就算远水救不了近火,在这里,她也不算是孤军奋战。
定了定心神,打了遍腹稿,挽玉斟酌着词句,“奴婢当日替公子外出办事,不在院子里,半夜才回来,那时才知晓公子不见了的消息。”
“依着规矩,奴婢和桃红二人轮流服侍公子,就算外出也必定有一人跟随,也只有公子不愿奴婢跟着时才会暂离。”
几句话,干干净净的将自己摘了出来,没被伺候不周奴大欺主这两顶大帽子给罩住。
更解释清楚了,她不是有意擅离职守,而是受命办事。
还是受‘她’这主子的命。
仔细观察了一番挽玉细微之处的表情动作,宁素素觉得她应该没有说谎。
也没有必要说谎,在绿莞针对她的这个当头,她还说慌,岂不是授人把柄?
那么前身那小姑娘到底是派她去干了什么事呢?
残存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讯息,宁素素目前无从得知。
但她却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挽玉的表现,除了开头有点措手不及外,接下来,清晰的思路,有理有据的对答,种种迹象表明,她有恃无恐。
绝对的应对自如。
似乎压根就不怕她会对她做点什么。
是什么让她如此有底气呢?
又或者,是谁给了她倚仗?
宁素素思索的当头,绿莞听着这个回答,秀眉微拧,“那桃红现在何处?”
倒是脱得干净。
她没看错,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是平素,绿莞决计不会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能过且过了,可大公子有命,她只能紧追不放。
“桃红正在替小公子煎药。”挽玉道。
“让她过来,有话要问。”宁素素像尊泥菩萨一般稳坐四方,一直不张口,也不表态,看不出什么的绿莞也没法,只得喊了门外待命的一个婆子去唤人。
没一会儿,一个红衣女婢进门,还没开口,先对着宁素素跪了下来。
行完礼,再起身对着绿莞一拜。
“奴婢桃红,绿莞姐姐有何吩咐?”桃红举止规矩,谦卑恭顺,微垂着头,将教务司教的礼仪学了个十足十。
见着她这幅作态,跪着的挽玉低垂着头,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吩咐倒是没有,再说了,你应该听自家主子的吩咐,问我做什么?”绿莞毫不客气的话语让桃红一噎,偷偷抬头看了眼床上的宁素素,正好看到宁素素眼中的玩味,立刻低头,不敢再望。
将桃红呛了下,绿莞也不再抓着不放,“说清楚小公子出事的那几天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还有,“……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这是要秋后算账么?
桃红眼珠转了转,那几天她虽然没干什么坏事,但说出来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比起她的所作所为,挽玉才是有所图谋,就她那段时间鬼鬼祟祟的行为,八成小公子出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虽然不知道挽玉想干什么,是在为谁效命,但同住一个屋檐下,对她的某些行动特别之处,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这次公子出事差点死掉,以清玄真人对公子的照顾,上头查下来恐怕院子里所有人都会遭殃。
还是想办法说点小事出来领个罚将此事揭过吧,挨罚总比送命好。
她几乎是孤家寡人一个,可不比挽玉身后有人。
权衡了一番,桃红心里有了计较,“公子去听风崖向来不喜人跟随,奴婢被公子挥退后回了趟屋子,之后公子许久未归,奴婢觉得不对劲,想要出去寻人,出门就撞上一个婆子,那婆子自挽玉屋里出来,许是没找着人,就说让我帮她个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宁素素和绿莞同时拢起了眉头。
跪着的挽玉听着这话,血气上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敢情之前敲打的话语都没用,让她不要乱说话,过了这关自有她的好处,可她倒好,居然敢祸水东引到自己头上!
从自己屋子里出来的婆子要她帮忙?帮什么忙?不过就是缝一件衣服被扯破的袖口而已!
平日里,帮着缝个衣服什么的就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现在就不同了,说出来可大可小,正好是公子出事的时候,有婆子要桃红帮忙,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有人故意帮着支开桃红,让公子孤身一人好方便下手!
那婆子还跟她有关,因为那婆子原本是来找她的!
越想越是心惊,挽玉只觉得眼前发黑。
那件衣裳,桃红见过了那件衣裳,那件衣裳她也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倘若桃红说出了那件衣裳,不说公子,大公子苏仪绝对有本事顺藤摸瓜的找下去。
不行,不能再让桃红说下去。
挽玉心念电转,微微抬头,看往一个方向。
嘴唇轻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