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琳猛地睁开了双眸。
齐磊明显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有人会主动从催眠当中醒过来。
顾晓琳清醒以后，看到齐磊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夹子和笔，显然是正在记录着什么。但此时他已经停下笔，抬头看着自己。
顾晓琳动动唇，想说些什么，也没能开的了口。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誓言。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下这样的誓言，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个所谓的“他”。而且就算是找到了那个人，顾晓琳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下得去手取人家的什么心头血。
所以顾晓琳现在能做的就是拿起自己的手包，快速的离开这里。
齐磊看着顾晓琳像一阵旋风一样，几乎是逃离着离开诊室，却没有去阻拦。他只是盯着手中的夹子，看着上面写下的一个个词语皱紧了眉头。
只有精通催眠并且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有可能在催眠大师的面前隐瞒自己被催眠后所见到的一切。而顾晓琳并不是，所以在齐磊面前，她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齐磊之所以没有阻拦她离开是因为齐磊也被她所见到的事情惊呆了。
祭坛、鲜血、誓言……夹子上这些散落的词语组合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像是某个宗教仪式。但是齐磊却能够确定顾晓琳绝对不会是被某些邪*教洗脑了。毕竟看出一个人是否有宗教信仰这点齐磊还是有自信的。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又该怎么解释？总不会是顾晓琳的记忆这么可笑的结论吧。
齐磊的眉头最后拧成一个川字。拿笔在夹子上对着所有的词语进行重新的排列组合，希望找出更多的线索。
……
顾晓琳从齐磊的诊疗中心冲出来后直接打了辆出租回到了公寓。
直到冲进家门，灌下两大杯白开水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如果不是用手用力按着，顾晓琳认为自己的心一定会跳出胸口。
“娘，你怎么了？”顾钰的身形浮现，站在她身后开口问道。
顾晓琳回身，看到顾钰小小的身子站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
“没什么。”顾晓琳定定神，争取让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我知道自己当初曾经发过什么誓言了。”
“是什么？”顾钰追问，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千年的时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娘亲当初的誓言。
“拿一个人的心头血来祭奠何家一百多口的亡灵。”
“……”顾钰点点头，没有答话。
“钰儿，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发这样的誓言？”顾晓琳并没有留意到儿子的异常，接着问。
顾钰摇摇小脑袋，又扁扁嘴巴：“娘，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当初发生过什么事情。”
“哦！”顾晓琳点头，表示知道，像是问顾钰，也像是在问自己，接着说：“你说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假如我们用点小手段就像化验取血那样从他身上取出点血是不是也算完成了誓言。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娘，你是不是烦我了？”顾钰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会！”顾晓琳笑着弯腰，两只魔抓探出，使劲在顾钰苍白的脸蛋上一阵揉捏，“我怎么会烦你。我只是不愿意你被一个什么环舒服得不能转世而已。”说完，干脆把小包子抱起来，转身走回到沙发的位置坐下。
将头放在小小的颈窝处，体会着那冰冷的感觉，顾晓琳近乎喃喃地低语着：“我今天去了齐医生的诊疗中心。回忆起一些事情。我记得我用自己的心头血发了誓，要用一个人的血来祭奠何家所有的亡灵。可是何家是些什么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和那个人又有着什么仇恨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只能知道我发誓的时候一定是被恨意冲走了所有的理智。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可我知道我一定一直都是很怕痛的。我都想象不出是多大的恨意才能让我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插到自己的胸口。
当时我一定很伤心，很想去死吧。
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总不能那个仇人还活着一直等我去报仇吧。他都说不定轮回了几世了。有句话叫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更何况那是他上上辈子做错的事，我这辈子找人家去报仇，对吗？而且就算要报仇，我又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
“娘——”顾钰用小爪子推开娘亲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仔细看着顾晓琳的神情。
顾晓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把小包子从身上挪下来，放在身边的沙发上，接着问道：“你要不要吃披萨？我决定今天给你烤披萨吃。”
自从知道顾钰小包子已经修炼出实体，所以也可以享受到人间的美食后，顾晓琳就爱上了下厨这件事。可惜她的厨艺真的有限，是个能把炒土豆丝炒成薯条的神人。享受了几次之后顾钰就开始拒绝当试验品——鬼虽然不会拉肚子，但是也有消化不良的好不好。
后来，顾晓琳又爱上了西餐，特意买回个烤箱来尝试做各种点心，没想到还真做出了心得来。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如果哪天花店倒闭了就去开家私家蛋糕房，也绝对饿不死自己。
所以一提到做饭，顾晓琳基本上是不开火只用烤箱解决一切的。
顾钰点头，算是赞同。今天是老道回地府见阎王的日子，没人跟他抢，非常不错。
……
夜深了下去，万籁俱寂。
齐磊突地从床上弹起来，随手拧亮了床头的灯。昏黄的光晕洒满卧室。
他下床，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猛地泼到脸上。
良久，齐磊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满脸滴落着水滴的自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小的时候，齐磊曾经患有很严重的恐血症，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而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这些都是他身边亲密的人所知道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之所以会患上恐血症的原因。
一切只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反复地做一个梦：一个女子，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裙。而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无法阻止那个女子所做的一切。
后来，经过反复的治疗，他不再做这个梦，也能慢慢在看到鲜血的时候控制自己的行为。没有想到，今天的一个催眠治疗，顾晓琳透露出来的话，让他又开始做这个梦。
如果不是他自己能确认从没对任何人提到过这个梦的话，齐磊都会怀疑顾晓琳是有目的找上门来的。但现在，他只怀疑自己的恐血症会不会和顾晓琳有关。
齐磊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相信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