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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魏道士留住东岳庙 单员外迎往二贤庄 (1)

第九回魏道士留住东岳庙 单员外迎往二贤庄 (1)

诗曰:

困厄识天心,提撕意正深。

琢磨成美玉,锻链出良金。

骨为穷愁老,谋因艰苦沈。

莫缘频失意,黯黯泪沾襟。

如今人小小不得意便怨天,不知天要成就这人,偏似困苦这人一般,越是人扶扶不起,莫说穷愁,便病也与他一场,直到绝处逢生,还像不肯放舍他的。

王伯当、李玄邃,为叔宝急出城西,比及到二贤庄,已是深黄昏时候,此时雄信庄门早已闭上了。闻门外犬吠甚急,雄信命开了庄门,看有何人在我庄前走动。做两步走出庄来,定睛一看,却是王、李二友。三人携手进庄,马卸了鞍,在槽头上料,手下都到耳房中去住了。雄信命手下取拜毡过来,与二友顶礼相拜,坐下。雄信命点茶摆酒。叙罢了间阔,伯当开言:”闻知兄长,今日恭喜得一良马。”雄信道:”不瞒贤弟说,今日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匹千里龙驹。”伯当道:”为人再不要讨了小便宜,讨小便宜,就要吃大亏。”雄信道:”这马敢是偷来的麽?”伯当道:”马倒不是偷来的,且问卖马的是何人?”雄信道:”山东人姓王,我因欢喜得紧,不曾与他细盘桓。二位怎知此事,敢是与那姓王的相熟麽?”伯当道:”我们倒不与姓王的相熟,那姓王的倒与老哥相熟了。巧言不如直道,那卖马的就是叔宝,适在西门市店中相遇,道及厚情,又有所赠。”雄信点头嗟咨:”我说这个人怎麽有个欲言又忍之意,原来正是叔宝!如今往那里去了?”伯当道:”下处在府西首王小二店内,不久就还济南去矣。”雄信道:”我们也不必睡了,借此酒坐而待旦。”王李道:”便是。”这等三人直饮到五鼓时候。正是:

酣歌忘旦暮,寤寐在英雄。

把马都备停当了,三人赶进西门,到王小二店前,寻问叔宝,叔宝却已去了。王小二怕好朋友赶上,说出他是非来,不讲叔宝步行,说:”秦爷要紧回去,偶有回头差马,连夜回山东去了。”就是有马,那雄信放开千里龙驹,也赶上了。忽然家里有个凶信到,雄信的亲兄,出长安被钦赐驰驿唐公发箭射死,手下护送丧车回来。雄信欲奔兄丧,不得追赶朋友。王、李二友,因见雄信有事,各散去讫。

单题叔宝自昨晚黄昏深後,一夜走到天亮,只走得五里路儿。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叔宝要走一百里,也走到了。他卖了马,又受着王小二的暗气,背着包儿,想着平日用马惯的人,今日黑暗徒步,越越着恼,闯入山里去,迷了路头。及至抓到天明,上了官路,回头一看,潞州城墙还在背後,却只好五里之遥。

富贵贫穷命里该,皆因年月日时排。

胸中有志休言志,腹内怀才莫论才。

庸陋乘时偏得意,英雄遭困有余灾。

饶君纵有冲天气,难敌平生运未来。

却说叔宝穷不打紧,又穷出一场病来。只因市店中吃了一碗冷牛肉,初见王李二友,心中又着实不自在,又是连赶路,天寒霜露太重,内伤饮食,外边感了寒气。天明是十月初二日,耳红面热,浑身似火,头重眼昏,寸步难行。正是禀气旺,又挨下五里路来,离城十里,地名十里店,有二三百户人家。入街头,就是一座大庙,乃东岳行宫。叔宝见庙宇轩昂,且到里面晒晒日头再走。进三天门,上东岳殿,上一层阶级,就像上一个山头。巴到殿上,指望叩拜神明,求阴空庇护。不想四肢无力,抬不起脚来,一个头眩,被门槛绊倒在香炉脚下。那一声响跌,好像共工奋怒,撞倒不周山;力士施椎,击破始皇辇。论叔宝跌倒,也不该这等大响,因有这两条金装简,背在背後,跌倒掼去,将磨砖打碎七八块。守东岳庙的香火,搀扶不动,急往鹤轩中报与观主知道。

这观主却也不是等闲之人,他姓魏名徵,字玄成,乃山西钜鹿人氏。少年孤贫,却又不肯事生业,一味好的是读书,以此无书不读,莫说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诸子百家,天文地理,韬略没一样不精熟;就是诗词歌赋小技,却也曲尽其妙。且又素有大志,遇着英雄豪杰,倾心结纳。因是隋时重门廕,薄孤寒,一时当国的卿相,下至守令,都是一乾武臣,重的是膂力,薄的是文墨,自叹生不遇时,隐居华山,做了道士。後遇了一个同道的黄冠,姓徐名洪客,与他意气相投,道:”隋主猜忌,诸子擅兵,目今一统也只是为真人扫除,却不能享用。我观天象,真人已生,大乱将起,子相带贵气,有公卿之骨,无神仙之分。可预先打点一个王佐,应时而起。”朝夕只与他讲些天文,说些地理,帷幄奇谋,疆场奇画。忽一日对魏徵道:”昨观王气,起於参井之分,应是真人已生。罡星复入赵魏分野,应是佐命已出。但王气犹未王,其人尚未得志;罡星色多沉晦,其人应罹困厄。不若我你分头求访,交结於未遇之先,异时再与子相会。”洪客遂入太原。魏徵却在潞州,他见单雄信英雄好客,是一个做得开国功臣的,因此借寓东岳庙中,图与交往。且更要困厄中,寻几个豪杰出来。这日正在鹤轩内,看诵《黄庭》正是:

无心求羽化,有意学鹰扬。

香火进报道:”有个酒醉汉,跌倒东岳殿上,随身兵器,将磨细方砖,打碎了好几块。搀又搀他不动,来报老爷知道。”魏玄成想:”昨夜仰观天象,有罡星临於本地,必此人也,待我自己出去。”离了鹤轩,迳到东岳殿,见叔宝那狼狈的景象:行李掼在一边,也没人照管,一只臂膊屈起做了枕头,一手瘸着,把破衣袖盖了自己的面貌。香火道:”方才那只脚还绊在门槛上,如今又缩下来了。”魏玄成上前,把手揭开衣袖,定睛观看,见满面通红。他得的阳症,类於酒醉,不能开言,他则睁着两个大眼。魏徵点头叹道:”兄在穷途,也不该是这等过饮。”叔宝心里明白,喉中咽塞,讲不出话来。挣了半日,把右手伸将出来,在方砖上写着”有病”两字。那方砖虽净,未免有些灰尘,这两字到也看得清楚。魏玄成道:”兄不是酒困,原来是有恙。”叔宝把头点一点。玄成道:”不打紧。”叫道人:”房中取我的棕团过来。

”放在叔宝面前,盘膝坐下,取叔宝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寸关尺三脉,一呼四至,一吸四至。”少阳经受症,内伤饮食,外感风寒,还是表症,不打紧。却只是大殿风头里睡不得。後面又没有这般宽阔的去处。”叫道人:”多取两束穰草来,就在那殿东北上钟架儿後头,黑暗些的去处,没有风来,打一个草铺,便好睡了。”把被囊开了,内有两匹潞绸,一件紫衣,一张公文批回,又有十数两银子。玄成道:”这几件东西,恐兄病中不能照顾,待小弟收在房中,待兄病体痊可,交付还兄何如?”叔宝伏地叩首。玄成道:”这两条金装简,就放在这里,人也偷不去的。”叫道人:”搓两条粗壮的草绳,捆束在一处,放在草铺上,做个枕头,就好镇大殿上的阴气,又好辟邪。”将叔宝搀到草铺上睡了。魏玄成把紫衣潞绸等件,收拾进房,在鹤轩中簇一帖疏风表汗的药儿,煎与叔宝吃了,出了一身大汗。次日神思清爽,便能开言。魏玄成不住的煎药与叔宝吃,常来草铺头边,坐倒与叔宝盘桓,渐将米汤调理,病亦逐渐安妥。

不觉二七一十四日,是日乃十月十五日,却是三元寿诞,近边居民,在东岳庙里做会,五更天就开大门。殿上撞钟擂鼓,叔宝身子虚弱,怎麽当得?虽得魏玄成盘桓,却无亲人看管,垢面蓬头,草铺未免有些龌龊。这些做会的人,个个憎嫌,七嘴八舌,正是:

身居卵壳谁知凤,迹混鲸鲵孰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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