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高达的话,禾凝心里冷笑连连,怕是你高达私底下吞了不少钱银吧,不然一提账本儿怎会如此情急?今日里必要除了你这只肥头大耳的大蛀虫!
“高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禾凝笑道,“这集芳斋正是有了您这根顶梁大柱才撑到今天,您功不可没呀!”
高达听了此言,面色稍霁。
“只不过,这王将军将这么大一个茶楼转给了我,我身为集芳斋的新东家,摸摸这集芳斋的底儿,总不为过吧?”禾凝话锋一转,道。
“砰!”地一声,高掌柜一拳拍在桌上,“说来说去,禾姑娘还是不信我!”转而一脸沉痛地说,“新东家既然信不过我,那我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高达告辞了!”说罢,一抱拳,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高达那肥硕的身子已经出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刘账房也站起身,耷拉着眼皮道:“小的已年近六十,都老糊涂了,快拨不动算盘珠子咯!东家,小的也回家算了!”
禾凝点头应允,心下却异常愤怒,别以为这集芳斋少了你们就做不成生意了?我禾凝就偏做给你们看看!干吃饭不做事儿的倒真不如走了干净!
她望了望剩下呆立着的王石头与钱易,问:“可还有谁想走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均默不作声。禾凝望去,王石头的双腿抖成了筛子,一双小眼睛不时地瞄她一眼,满含畏惧。“王石头,你怎么了?”禾凝问。
过了一会儿子,王石头才哆哆嗦嗦地道:“东家,小的瞎了自己的狗眼,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新东家!小的该死!东家,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人计较!不知,小的,小的还能留下吗?”
禾凝展颜一笑,道:“集芳斋关门休整三天!三日后你们一早过来,咱们得为了集芳斋的今后好好地打算打算!”
禾凝出了门,一眼便望见集芳斋的对门矗立着的一座大茶楼——茗香馆。茗香馆是刚开了两年的新馆子,崭新的桌椅上坐满了达官贵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禾凝回头望了望自己那破旧不堪的小馆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不禁泛起了愁绪,如此强劲的对手,这可让人如何经营呀?
一天的事儿终于办理妥当了,禾凝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桂定轩而去。桂定轩是京城里老牌的点心铺子,他家的水晶桂花糕看起来晶莹剔透,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子香甜的桂花香味儿,入口酥软,甜而不腻。拿回去给青梧他肯定喜欢!禾凝想到方青梧对着桂花糕流口水的模样,不觉笑出了声。
刚出了桂定轩,禾凝突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清瘦的身影儿,那不正是……“絮云姐!絮云姐!”禾凝兴奋地喊道。
“凝儿?”郑絮云看到她,一脸的惊喜。转而面色黯淡下来,仿佛一大朵黑云罩在了她清丽的脸上。
“絮云姐,你怎得了?”禾凝望着郑絮云愁云满面的样子,不解地问。
“凝儿,他真的走了?”郑絮云望着禾凝,话一出口眼底已泛了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絮云姐,我哥他,他也是迫不得已。”禾凝一愣,为难地开口,她也不忍心看到郑絮云为了禾光远伤心垂泪的模样。
听了禾凝的话,郑絮云的泪珠子已然大颗大颗地滚落。“临行前他可让你给我带过什么话?”她泪眼朦胧,满含期待地望着禾凝。
禾凝看了她的模样,心下一紧,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拉着郑絮云的手,道:“絮云姐,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
禾凝把郑絮云带到就近的一个小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几道小菜差人送到包间里,忙了一天她也确实饿了。
“絮云姐,你饿了吗?先吃点儿饭菜吧!”禾凝说着,往郑絮云碗里夹了一筷子大虾,关切地道。
郑絮云双眼噙着泪轻轻摇了摇头,焦急地问:“凝儿,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且快些告诉我,他走之前究竟给你说了什么?”
禾凝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地道:“他说,他说让你不必等他了!”
郑絮云一听,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花朵,满脸呆怔地坐着,好似被人抽去了魂儿。
“絮云姐,你别难过,身子要紧!”禾凝见她面如死灰的样子,骇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双手一片冰凉,好像刚从冰窖子里捞出来一般。
刚触到她的手,只见郑絮云浑身打了个激灵,手猛地从禾凝手里抽出来,双手捂着帕子嚎啕大哭,声音怆然悲切。就连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灵儿也不觉“嘤嘤”地呜咽起来。
“灵儿,你哭什么呀?还不赶紧劝着点儿!”看到郑絮云这模样,禾凝又心急又心疼,看到只会哭的小丫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禾小姐,奴婢怎么没有劝?自从得知禾少爷离京的消息,我们家小姐就日日茶不思饭不想。灵儿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小姐人还是一日瘦过一日,瘦得整个人人只剩下个皮包骨!”灵儿红着眼睛道,“尤其是前日里,张家上门提了亲!”
“张家?哪个张家?”禾凝着急地问。
“就是户部侍郎张家,他要小姐嫁的是他家的庶子!”灵儿忿忿不平地道。
“郑伯父如何说的?絮云姐,你先别哭,你把事情和我说说清楚!”禾凝满脸急色,摇摇郑絮云的胳膊。良久,郑絮云才勉强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道:“你也知道的,我父亲一个翰林学士,哪儿敢不给户部侍郎面子?只是他为着我,也没有立即答应,只说我还小,他不舍得,想多留我写日子,等等再说。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兄长,非要我嫁过去,攀上户部侍郎家,以后好也能帮得上他!”
“元良大哥还是那副样子?”一听到郑元良,禾凝就来气,“天天就知道出入赌场妓-院醉生梦死,他还想要哪门子的前程?若真想要前程,得自己想法子去奔!还想用自己亲妹妹一辈子的姻缘去换不成?”
“絮云姐,你先别着急,我哥他前些日子也是被形势所逼。父亲大人蒙了冤屈被人陷害,我哥他身上有千斤重的担子要担。你可理解他?”禾凝望着郑絮云问。
“嗯。”郑絮云点了点头,缓缓地道:“禾家遭此大变,凝儿,你和光远都受苦了!只是,他说让我不必等他了,此话,莫不是要生生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说罢,眼里复有泪光浮动。
“絮云姐,我马上想法子给他捎去一封家书,问问他的意思。不过,你可不能再伤心了,我哥要是知道你因为他变得骨瘦如柴日日以泪洗面,他会恨得杀了自己的!”禾凝望着郑絮云的眼睛,定定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