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白天,所以姑娘们大部分都还没睡醒。杜妈妈让阿春先去了排练室等着,便手里拿起大锣鼓,一顿当当的乱敲起来。
只瞧敲完,一扇扇雕花木门都打了开。门口处各色的姑娘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
“都给我收拾妥当了,到二楼排练室集合。”杜妈妈大嗓门的喊道。
半个时辰之后,姑娘们整理完毕,在排练室里集齐了,而阿春早已坐在古琴前,将想好的曲子弹了让她们学。
阿春教这些姑娘弹的曲子都是前世时候红遍大江南北的流行曲目,自然是十分受听,而昨天比赛,阿春用的也是这些曲子。
这一教就是近一个时辰,但好在姑娘们都是练家子出身,教起来不费劲,三下五除二,阿春弹过一遍,就让她们自己去练习了。
只是在教习到一半的时候,小厮突然来传话,说底下几个人,非要见寄云不可。
寄云这人,从前在迎春楼就是个红牌。
有相好来找人,也是无不可,阿春将曲谱子给了,叫她回头练习,便就让她下楼了。
而就在寄云走后没多久,所有该教习的都教完了,阿春跟杜妈妈打了个招呼,便也下楼回家去了。
在路过楼下一件屋子的时候,从门缝里,阿春不小心瞧见了点了寄云的三个公子哥。
只见花厅内,三个公子哥围着个圆桌并排而坐,一人怀里抱着个姑娘,吃酒划拳,而两边的那两个公子阿春是不认识,而中间的那个抱着寄云的公子,阿春瞧着甚是面熟,思索了会,方才想起,这人,可不就是她的表姐沈梅雪的准相公,雷家的老二雷浩然么。
这个姐夫,是柳州出了名的大户人家雷家的二公子雷浩然,雷家是官家,所以这个雷浩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而作为官二代,这人,也是不负官二代三个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只是,虽然名声臭成这样,但还是有不少闺中少女暗恋这个雷二,因为毕竟雷二长相还算不错,人又有钱,活脱脱的高富帅。
她表姐沈梅雪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愣是拿下了这个雷二,答应了娶她过门。而今,距离她跟雷二结婚,不过只剩下一个多月了,这雷浩然也不知收敛点,竟大白天的就去**找姑娘。
想想她的那个骄傲到的不行的表姐沈梅雪,阿春悠然的转身出了迎春楼的后门,沈梅雪虽然是自己的表姐,可是,却从没把她当做表妹来看,沈梅雪自视自己是个举人的女儿,从没把她们一家人放在眼里,在沈梅雪的眼里,自己等人就是个穷酸的亲戚,她巴不得她们离她远一些呢。
而且若不是因为他们大伯一家,她们家可还不至于流落成这样,想到这里,阿春就是一肚子的气。
祖父一共四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大伯,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人,当初沈家条件还算不错,便就一直拿钱供着大伯念书,还送他去了京城。只是中了举人之后,就再没动静,一直也没什么作为,而本来生活还算富裕的沈家也因为一直供着整日什么都不做的还能霍霍钱的大伯便慢慢的穷困潦倒了起来。
而老二也就是阿春的爹沈书贵,从小因为祖父偏向大伯,便没怎么管沈书贵,所以也就一直在书院里坐着杂工。至于老三就更不用说,连杂工都没混上,只是个种地的农民。但是在这个朝代,按照士农工商排去,三叔家,显然比她家的地位要高多了,而且种地挣的钱也比她们家的多。再然后就是她们的小叔,每天吃喝嫖赌,不干一点好事。
而就在去年的冬天,县衙里因为正好有一个官职空缺,身为举人一直没有分配工作的大伯沈明生便起了当官的心思,于是便想拿钱买官,只是这些年,他们沈家的钱都已经被大伯败光了,祖父也拿不出钱来给大伯买官,然后大伯跟大伯母便打起了卖孩子的心思。
两人不知从哪打听到临镇一个大户人家想给自己已经去世的孩子收个童养媳,而聘礼就能给二百两,只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舍不得卖,便把注意打到了唯一年龄合适的阿春身上。这想法,他们也不敢跟阿春的父母商量,虽然阿春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也没什么心眼,但是自己等卖孩子,还是说不过去的事,于是趁着阿春的父母都去做工的时候,便将阿春绑了,卖到了那个大户人家。
后来阿春丢了三天,阿春的父母才知道孩子被卖了,死活不依,连哭带嚎,闹了分家。
而从前的那个阿春在知道自己被卖了,竟然自己从那户人家里跑了出来,只是,回家的时候,身上满是被人鞭打的伤痕,当时阿春进了那户人家,三天没有吃饭,还挨饿受冻,一到家,便躺了一个冬天,没有起来,而阿春的父母至今也不知道,其实从前的那个阿春就在被鞭打饿了三天三夜之后就死在了那个大户人家。
也因为阿春自己跑回来了,那户人家便又把给大伯的钱要了回去。也半年了,从前的沈家人至今没来看过她们爹娘几个,只是除了小叔没事来拙一通外,除外的几家是一人也没见来串门。
从迎春楼的绣花后门走出,阿春又回到了家中。
这时父母还没有回来,阿春迅速的把女装又换回来,便跟着阿俞一块做饭,当然,阿俞是主厨,她只是帮忙打打下手。
饭快做好时,爹娘也回到了家里。
阿春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她的爹今年也是三十有四了,可是个子长的高,人也很精神,只是皮肤稍有些黑。而阿春的娘就更不用说,从前的沈家过的还算不错,所以娶的媳妇自然也是好人家里出来的,想当初阿春的娘可是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只是如今,却也只能去绣绣花,阿春看向她娘姣好的面容,造化弄人,本来一个美丽婉约的大家闺秀,愣是在光阴中蹉跎了岁月。
阿春将母亲迎进了厨房中,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阿春母亲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
“怎么还买肉了”阿春娘问道。他们家平时节俭惯了,哪里舍得买肉。
“娘亲,这肉是阿俞捡来的。”阿春撒谎说道。
“真的?”阿春娘是个朴实的妇人,没什么心眼,平时也没给阿春阿俞零花钱,想着她们也买不起,自然没疑其他,便信了。
“哟,今天是做什么好吃的了?”阿春的父亲随后也进了进厨房。
“爹,你回来啦。”听了父亲的声音,阿俞回头甜甜的叫道。
“恩,看我的小俞儿今天没少做吃的啊,哟,还有红烧肉呐。”阿春的父亲沈书贵一直走到了阿俞炒菜的大锅前,伸头见了锅里的菜,不禁咽了咽口水。
“呵呵,是啊,爹爹。”阿俞回道。
红烧肉做好,阿春将饭桌摆了,盛了饭,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
许久没吃过肉的几人,见了不要钱捡来的炒的喷香的红烧肉,都没谦让,大口吃了起来。
而阿春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吃饭时,阿春想起了早晨才听阿俞说起的爹爹想去大考的事,于是,便说道“爹爹,听说明年春天就要举行大考了。”
沈书贵本吃的正欢,听了阿春这茬,明显愣了愣。
“爹爹,你虽然在书院做杂工,但是平时也都看书,为啥不去试一试呢。”
沈书贵的文采很好,这点,她娘、妹子不知道,但活过三世跟在上官辰身边待过两年的沈阿春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