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了！我变了！他是脑袋有病还是脑袋有病！”杨芊语开门的手都在哆嗦，被方致远气得够呛。
楚煜暗暗叹了一口气，重新拿了钥匙开门进去，也不去劝在屋内暴走的杨芊语，径直找了一本之前看了一半的书打开电视窝到了一边。
杨芊语一个人闹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只得焉巴巴地坐到了电脑前。刚刚坐下去就想起了楚煜在饭桌上的警告，又郁闷地站了起来。心里委屈得慌，无意间瞟见电视机上头的照片，突然就很想自己的家人。
杨芊语的爸妈是标准的农村人。杨芊语的爷爷是松山老一辈的守山人，杨芊语的爸爸和叔伯也都子承父业接下了这活儿。杨芊语的爸爸杨正智排行老四，在巡守林子的过程中和娘家在深山的王凤相识相恋。松石县那个地方交通不便，就是想要靠山吃山也是难事，到现在都是是省内挂号的贫困县，她家所在的高杨镇是贫困县的贫困镇。
这么些年下来，高杨镇的年轻人几乎走得个七七八八，有良心的呢会寄点钱回家让家人生活得舒适一些，没良心的走出去就没见过回去的。为了供出杨芊语这个大学生，杨正智可是将全村人都借了个遍，王凤身子不好近年一直吃着药，于是，四年前杨芊语的弟弟杨奔放弃了念高中的机会扛着行礼去了深圳，到现在都没回过家，也不知道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红石村在高杨镇最靠山的边缘地方，至今都没通上手机信号，杨芊语不放心王凤的身体，去年咬咬牙将自己省下来的钱给家里安装了电话。
想到这些年连县里都很少去的爸妈，杨芊语心里发酸，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原以为白天的时候爸妈说不定在山上照看庄稼没在家，谁知道电话才刚刚响了三四声就被接了起来。
“语语还是奔奔啊？”王芳有些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端清晰地传出来，杨芊语连忙将免提的音量关了两格，这手机买的二手，听筒时好时坏，通话的时候唯有开着免提，但国产机的音量真心很可怕，不关声音她怀疑隔壁的人都能听到自家妈妈源自于大山的大嗓门。
“妈，是我。我还以为你们这时候不在家呢。”杨芊语忙应声回答，又问了句，“我爸呢？”
“你爸去自留地侍弄玉米了，今天太阳大，锄了草死得快。”王凤在那边絮絮叨叨将家里的事情事无巨细报了一遍，连家里的鸡这几天抱窝了都给杨芊语说了遍。
杨芊语是他们夫妻的骄傲，也是杨王两家的骄傲。从小学一年级起成绩就名列全茅，初中还跳过一次级，高中考大学可是县里的女状元，也因此得了县里一笔奖励，刚好够她上大学的第一次费用。之后有杨奔的支持，杨芊语自己也努力，很少冲着家里拿钱，到了今年还往家里拿了一千块，乐得刚刚当了村支书的杨正智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看看他出息的闺女。
听着这熟悉的絮叨，杨芊语的心软软的，眉目之间洋溢着浓浓的幸福，让坐在另一边的楚煜看得心酸。家人是什么感觉，他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语语啊，虽说读大学重要，可是你都二十三了，咱们村里二十三的人好多都当妈了。过年的时候你回来悄悄给我说夏天就给我带回来个女婿，这都快端午了，你啥时候回来啊？家里还留着好几个腊肉等着你回来吃呢……”
不可避免的，杨芊语最怕的问题就被王凤给直接提了出来，杨芊语嘴一张，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正在这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凤，你和谁说话呢？药给你买回来了，赶紧吃啊！这次啊我要记着时间，要不然你吃完了不说又得躺床上受苦……”
“哎呀，四哥，我和语语说话呢。”王凤再怎么捂住话筒也晚了，这头的杨芊语听得是清清楚楚。这下子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尴尬话题，抬高了声音问：“妈，爸不是去地里，是去给你买药了！”而且依着山里人勤快的性子，这个时候根本不会在家里待着，除非……
想到王凤因为病痛下不来床的情形，杨芊语心如刀割，“妈，你是不是关节炎又发作了？我上次给你带回去的胃药还有没有？吃消炎药的话胃药一定要记得，一个饭前半小时一个饭后一小时，千万别混淆了……”
王凤因为生在潮湿的山林中，从小体内就积攒着湿毒；结婚后条件也不是很好，生杨奔的时候因为泥石流毁了半边房子，她几乎是在水洼中做完了月子，风湿性关节炎就成了甩不掉的顽疾，要不了多久就会狠狠发作一回。如今年纪大了一发作更是难受，可是吃多了各种治关节炎的中药西药没把病根止住，反倒是伤了肠胃。总之折腾得挺厉害的，家里条件之所以一直不怎样，王凤这身子的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边的杨正智此时接过了话筒，可能是担忧杨芊语的心情，用很轻松的语气转过了话题，说镇上开药的医生说了，王凤这病用西药好得了一时，但却没办法断根。那医生是知道杨芊语在望海市念医科大学还学的中医，还很高兴地让杨正智放心，等女儿学有所成后给亲妈治病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说完，杨正智又是哈哈一笑，“语语，你不知道，和我去镇上的天久爷爷羡慕死我了。我可是给他打了包票，等你下次回来就是大医院的正式医生了，到时候给他把把脉开两服药吃吃，治治他的老咳嗽。”
“爸……，我这两天就回来看看我妈！”想想这几天的糟心事，又担心王凤的身体，杨芊语深深吐出一口气做了个决定，但也没敢将朱真真已经堵死了她的医生路这事给说出来。
至于把脉开药？她放下电话立马就去翻医书，好歹要找出几个对症的方子出来，就算不为了面子，也要为亲妈的身体考量一二。
“不经问诊辩症就如此拼凑药方，这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楚煜的眼神锐利而冰冷，让正在抄录一则久咳不愈药方的杨芊语浑身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