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饱了,吃不下了。”徐晓然紧闭双唇,皱眉望着送到自己嘴边的莲子羹。
“乖,别任性了,你不吃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有营养呢?“孟浩轩柔声安慰。
“就这一口。“徐晓然撅着嘴讨价还价。
“好,就这口。“孟浩轩眯着眼欣然答应,脸上带笑容。
徐晓然怀疑地望了孟浩轩一眼,直到孟浩轩冲着她点点头,才不情不愿地闭上眼慢慢地张开嘴将送到嘴边的莲子羹吞下。
可是,等徐晓然张开眼,看到再次放到嘴边的散发着香味的一大勺汤时,那张小脸霎那间垮了下去。
“然然,来再喝一口汤吧!“孟浩轩笑脸盈盈。
“你不是说刚才的莲子羹是最后一口了吗?“徐晓然苦着脸问。
“是吗?哦,刚才我是说吃最后一口莲子羹,但是我并没有答应你,让你不用喝汤跟吃菜了啊。“孟浩轩轻言细语地解释。
“你骗我!“徐晓然闻言大怒,瞪着眼睛望着孟浩轩。
“然然,气大伤身,注意胎教。“孟浩轩淡淡地说,眼角满是纵容跟宠爱。
“你!”徐晓然气极,转过身去面朝墙壁,不再理会孟浩轩。
孟浩轩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稍纵即逝,让那站在一旁一直呆呆地望着他们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心里羡慕不已的护士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么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会有那么凌厉逼人让人心寒的眼神呢?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看到徐晓然使着小性子面朝墙壁不肯转过身来,孟浩轩并没有强求,而是吩咐淡淡地护士把碗筷收拾好,然后睡到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轩儿,轩儿。该起床了,再不起床太阳晒屁股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那么大小子了,还赖床,讲出去也不怕丢人。”女子柔声呼唤,伸手轻拍躺在床上的孩子的屁股。
“你这个娘们,就是太纵着他了,慈母多败儿,要我说,你每早都在喊这臭小子起床上磨磨蹭蹭十多分钟,你不烦老子还烦呢!”孟大山扯着那破锣似地大嗓门走到自家老婆面前。
望着那睡得正香还在打呼的自家儿子孟浩轩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他们两口子打就是孤儿,每天起早贪黑忙活着,何曾睡过一天饱觉,坐下来好好吃过一餐饭,这臭小子,一日三餐不落,自己的婆娘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连他自个从来都没有的福分这臭小子占了,现在倒好,读书上学了还要让他老妈每天去叫,真是越想越气,这臭小子就是欠揍呢!
想到这里,孟大山一把扯开孟浩轩身上的被子,挥着大手毫不留情地在孟浩轩的屁股上噼里啪啦左右开弓,没几下孟浩轩的屁股上满是鲜红的巴掌印。
睡得正香却突然间被自家父亲大巴掌打醒的孟浩轩哭着躲进母亲的怀里,死死拽住母亲的手不松手。
看着这父子俩成天像对冤家似地,李香兰就觉得好笑。这孩子的性子倒是随着自己多了些,成天见到他父亲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难怪不得他父亲这么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孟大山的喜欢。
不过无妨,不是还有自己吗?这两个男人,是自己一生最爱的人,只要他们好好的,这日子再苦再累又何妨。
匆匆扒了几口稀饭,抓了一旁放着的几块葱花大饼,孟浩轩背着书包跑了出去。
“这猴孩子,你吃饱了?怎么成天毛毛躁躁的,还早着呢,多吃点,省得学知识的时候饿!”追了出来的李香兰大声喊着。
“不了,妈我饱了,今天我值日,不能迟到。”孟浩轩大声喊着,挥着手头也不回往前跑去。
课堂上,孟浩轩专心致志地听课,脸上时而露出沉思的神情时而笑逐颜开,书桌上的本子上写着工工整整漂亮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孩子,咱家穷,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才能有出息,过上好日子。“母亲的话语时时刻在他的心上。
“臭小子,咱老孟家的光宗耀祖就靠你了,你若是敢读书不用功,看老子不打死你!“被父亲的大巴掌打到身上那火辣辣的痛,让他想忘都不敢忘。
一天的学习很快结束,孟浩轩抬头望望红彤彤的天空,天空的晚霞真漂亮,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个时候母亲应该在做饭啊,想到这孟浩轩好像闻到了诱人的饭香,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快步跑到自家门前的孟浩轩奇怪地望着自家门前一下子多出来的那么多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母亲跟父亲呢?他们去哪儿了?
不过七八岁大的孟浩轩费力地在一大群大人间挤着,想要走进自己那小小的家。
看到孟浩轩的到来,大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眼圈泛红地望着孟浩轩,有的还不忍看他地扭过头去,有的指着他嘴里小声念着:“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爹娘。”
还有的望着他面色阴沉满是担忧地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终是不忍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小孟浩轩哪里懂得那么多,肚子饿得慌又想早点让娘亲李香兰看到自个期中考得了语数双科一百的他急匆匆地推开了歪斜的房门。
娘那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屋子正中并排放着的浑身是血的李香兰跟孟大山让他瞬间失了神。
耳边嘈嘈嚷嚷地,有人抱着他哭,有人可着劲地掐他,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地喊着他,等他再次睁开眼,他成了让人人可怜心疼的孤儿。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家是政府限期搬出的拆迁户。
他们家的房子并没有办理什么手续,而他父母是外来人口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帮忙出来为他们在政府里求情。
他家的房子就算是拆了得到的赔偿款,也是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区区数百元,这数百元又怎么能够让他们一家三口在这繁华城市生活下去。
今天包工头又带着一群工人找上门来让他们尽快搬迁临走时还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性子烈的孟大山气不过就拎着一大桶汽油出了门奔着县政府大门去了,说是要跟那起子心眼都钻到钱眼子里去的贪官们同归于尽。
但是他刚刚跑到政府大门,便被保安拦住,手里拿着的的一大桶的油被打翻在地,浓重的汽油味引起整个政府里的人的恐慌,有人报了警,有人朝着政府门口冲去,有人吓得瘫倒在地。
闻讯赶来的李香兰拉着丈夫孟大山的手,声嘶力竭地劝着他拉着他想要把他拖回家去,一根筋的孟大山心里的憋屈气难消的他又怎么听得进去妻子李香兰的劝。
深深陷入今后一家三口居无定所的绝望中的他将保安打倒在地,他双眼滴血手拿打火机怒吼着要见县长徐友福。
警察赶来,混乱的场面,哭泣的女子哀求声都在几声枪响后结束,孟大山跟李香兰双双倒在血泊中,临死时的他们双眼圆睁,满是不敢置信的死不瞑目。
“阿妈!阿爹!“睡梦中的孟浩轩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怎么了?“睡在一旁的被孟浩轩那一声凄厉哀楚的喊叫惊醒的徐晓然小声问道。
害得他父母亲惨死的仇人之女近在咫尺,可是这仇人现在还在逍遥法外,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为人子女的人,把仇人一家害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来得痛快呢?
猫捉老鼠的快乐不至于把老鼠捉住,而是在于让老鼠陷入深深的绝望里明知生路无望却又不得不苦苦挣扎在猫爪子下求生带来的快感。
孟浩轩眼里透着一股幽光,如同黑夜中看到食物的饿狼般直直地望着徐晓然,让徐晓然瞬间感觉自己掉进冷冷的冰窟窿里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不关你事!你睡吧!“看着面色惨白的徐晓然,孟浩轩粲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声音冷冽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