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终于有些动摇，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使劲儿瞅着沐阳，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来。她的心里甚至有一丝小小的期盼，沐阳签订的这个合同，是跟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的。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半年里，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沐阳举起咖啡杯，伸手又将卡推到向暖面前，充满磁性的声音沉稳淡然。他不知道向暖这几年是如何过的，只是在他眼里，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当年的向暖。天真烂漫，善良诚实。
向暖对他的脾气还算了解，要是今天这卡不收下，这事儿算是没完了。忐忑的将卡收进衣兜里，拿起面前的牛奶“咕咚”咽了一大口。临了还是有些不安的摸摸口袋，仿佛那张薄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卡片是烧红的烙铁，时时刻刻滚烫着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吃过饭，沐阳驱车送向暖回去，一路上只见她用一只手相当不灵活的翻着包。车在楼下停了足足有五分钟，向暖还是没找到家门的钥匙。要不是冯念念催的这么急，她也不至于出门忘带钥匙。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总不能一路蹦跶着去冯念念家拿备用钥匙吧？
唉……
晚上的温度很低，摇起来的车窗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小区里的路灯坏了，漆黑的夜空看不到半点明亮。两个人就这么在车里坐着，向暖生生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沐学长，你能不能送我到念念家拿钥匙？”
向暖有些懊恼。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已经够什么的了，再让他拉着自己到处乱转。关键是沐阳的未婚妻还在家里等他呢！嗫喏着，向暖很没底气的加了一句“冯念念家不算近……”
她住的地方在最南边，而冯念念家在最北边。何止“不算近”。每次冯念念到她这儿来，都要就“路远”这个问题跟她抱怨半天。
“没关系。”
明知道不会被拒绝，可是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向暖还是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刚来不久，就当熟悉熟悉环境。”
汽车重新发动起来，车灯的光晕拨开前方的黑暗。向暖掏出手机，21点39分，她的拇指习惯性的摩擦了下手机屏幕，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
翻开通话记录，向暖找到“冯念念”三个字，毫不犹豫的狠狠按了下去。那头响了两声，又马上被挂断了。向暖心生奇怪，下意识的“嘶”了一声，再打过去竟然就没人接了。她心里气恼，当着沐阳的面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得一遍一遍的拨着冯念念的号码。
沐阳向上看了一眼后视镜，黑漆漆的车厢里看不清向暖的表情，手机显示屏上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投开一小片光亮的地方。沐阳轻轻笑了一声，不经意间，眉眼间的硬朗也柔和了不少。
“打不通？”
向暖胡乱应了一声，重新打开手机通讯录。到现在冯念念还是跟父母住在一起，冯念念不接电话，她爸妈总不能也不接电话吧？再说冯念念不是很喜欢在外面玩，都这个点儿了，这妮子多半是在家上网呢。
“喂？”
“阿姨，我是向暖。”
“向暖啊，念念说你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可没什么大事吧？身体好些了么？”
冯念念的母亲是江南人，即便嫁到这儿这么多年，依旧是操一口软香软语的江南话。性子也好，极为温润大方。总之不知道比冯念念好了多少倍。
“没什么事儿，就擦破了点皮。”
向暖瞅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完了谎。要是被冯念念母亲知道自己成了这副模样，老太太肯定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儿。这些年自己在这里，她几乎把向暖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
一句话听得沐阳也是一个惊讶，他轻咳了两声，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看后照镜。再三确认了坐在后面拿着手机绑着石膏的人是向暖，这才低了头继续专心开车。
“那什么……阿姨，能让念念接下电话么？我有点事儿找她。”
“念念？念念出去了啊，她说今天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晚上不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跟你一起玩去了呢……”
冯念念母亲的口气里带了些许哑然，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跟冯念念“串通”好的。向暖眯了眯眼睛，心里突然有种十分黑暗的预感。冯念念这厮，费尽心思的躲着自己，怕是自作聪明给她和沐阳制造机会呢！
“啊，那就是我记错了……阿姨您早点休息吧，我再给念念打个电话。”
撩了电话，向暖彻底焉了。车里彻底安静下来，闷得她有种窒息的错觉。默默感叹一句自己果然是天生命X坐不了好车，向暖一只手捧着手机，忧愁的盯着屏幕慢慢暗下去。怎么办，难道为了一串钥匙挨个给冯念念的朋友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再者说，这丫头鬼的很，她要是打定了注意躲着自己，向暖找一夜也不见得能找到她。
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向暖偷着眼看了看坐在驾驶位上的沐阳。他依旧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现在怎么办，说冯念念不在家，自己也没有钥匙，找个宾馆先住下？？
她又看了眼沐阳，眉头轻轻挑了挑。这大晚上的，自己一个姑娘家，又受了伤，他是一定不会让自己住宾馆的。向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冯念念啊冯念念，想死自己死，能不能不总带着她一起作死啊。
“那什么……学长，你找个宾馆把我放下吧，冯念念不在家……”
颇没底气的说完，向暖在心里凌迟了冯念念一万遍。沐阳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车子拐了个弯向右驶去。向暖鼓起勇气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沐阳突然开了口。
“今天晚上我跟朋友约了出去玩，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向暖猛地瞪大了眼，心里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她自从大学毕业，自从坐上总监这个位置，就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脸上也甚少有这么丰富的表情语言。合着这几年攒的，都在今天还完了。向暖看了眼路，无力的哼哼两声。反正你都不打算理会我的意思了，再拒绝也只能多浪费浪费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