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采买管事李奇是李总管的侄子,几天前九阿哥吩咐他将过年要才买的物件罗列出来交由福晋过目,等他列好了却找不到福晋了,所以得知福晋回府后便将单子好生地收在了怀里。
一边吩咐自己的婆娘:“你磨磨蹭蹭什么劲呢?让你给我挑件体面的衣裳,你怎么这么磨叽?”
“我这不是不知道选哪件吗?”
“随便挑一件八成新的就成,这磨叽,我给福晋回话,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能不能完,要是耽误了福晋用午膳,爷还不扒了我的皮,你赶紧的!”
他老婆闻言便拿了最上面的那件灰色的袍子出来,李奇套上就出了门。
走到二院的小门,被守门的王二拦住了,问清了来由,王二找了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进去通报,一边请了李奇进去喝茶。
“这雪大着呢,您这是要去向福晋讨主意?”
“可不是吗?今年比往年都要冷,眼看着快年下了,再不将过年的物什置办了,再过几天这价钱得涨好几成!”
“您倒是有经验,有件事麻烦您一趟。”
“什么事?”
“您什么时候出去才买,将我也带上呗,我给我家那虎儿子买些糕点,他这两天馋的。”一边说着一边推了茶碗到李奇面前。
李奇一口气喝光了热水才道:“这也叫个事?你说要什么糕点,我给你带回来就是了,就当是我给侄儿的。”
“哪能让您破费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院子当差的,何况这也不叫个什么事,不就是个顺便嘛!”
“那就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我倒要跟你打听点事。”
“您问!”
“福晋院中的崔妈妈的小女儿今年八岁了,已经在茶水房顶了个晒茶的差事,崔妈妈不是你表姐吗?我就想问问她是走的谁的门路?”
王二倒吸一口气,左右看看没人,才低声说:“跟您说实话吧,崔妈妈虽然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姐,因为在一个府上当差,往日里也有来往,她没有走谁的门路,就是在福晋面前说了一嘴,加上她针线上的活计不错,在福晋面前有些脸面,福晋便提拔了一把。这事您千万别到处打听了,也别跟人说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你还不清楚吗?我就这么一问。”
正说这话,小丫头回来了,说福晋让他进去回话,李奇赶紧整理整理衣襟,恭恭敬敬地跟着小丫头去了理事厅。
洛谣带着郝公公先一步到了,等李奇进来受了他的礼,说道:“这两天有事,倒是耽误了你的事了。”
“不敢!不敢!这是清单,请福晋过目!”
一旁的慕瑾上前去接过来给洛谣,洛谣看着工整的小楷,记着要采购的物品名称、数量、以及价格,最后来算出了总价,点点头道:“你有心了!”
李奇忙道应该的,洛谣埋头看,见里面罗列的很齐全,包括:炭炉、手炉、各种碳、棉花、布料、食材等等,这么久了也不太适应竖版繁体字,看得眼花缭乱的,便说:“大致也就是这些了,你另外加些药材,煲汤的时候搁上合适的倒也使得。”
“奴才记下了!”
洛谣又问:“平日里采买所用的钱财都是怎么领的?”
“回福晋,往日都是从郝总管处领。”
洛谣才知道,原来郝公公还担任着贝勒府的财务总管,便道:“那以后还照着这规矩,回头领了银子就速速去办吧!这年节下了,东西该涨价了。”
“奴才这就去办!”
“恩,郝总管,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郝公公垂手道:“回福晋,每个季度爷都会拨银子,如今账上还有两千八百五十四两六钱。”
洛谣一边感叹他连零头都记得这么清楚,一边算着开销,貌似不太够,年节下要送年礼、打赏下人什么的,这些银子也就够买些平日用品,便道:“你先将银子拨给他,然后来找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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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谣回去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她每个月铺子上能存一千两银子,今年庄子上多了莲藕跟鱼的进项,也有一千八百两,加起来除去平日的开销,倒还有七千多两银子,富察氏的那一箱银票不算,胤禟昨天还给了三千两,凑个一万两给郝公公置办年礼,送往宫中的、娘家的、各个王府、贝勒府、还有别的,洛谣也不知道具体要送些什么,既然往年都是郝公公办的,那就还让他管着吧,想想就头疼。
郝公公见洛谣给了他一万两银子,以为是九阿哥给的,便毫无压力地收了,谁知道当天下午,九阿哥又拿来一万两,郝公公才知道自己乌龙了,感情福晋给的是自己的私房啊,当下便跪下给九阿哥磕头认罪了。
九阿哥说:“福晋给的你收下就是了,何必这么惶恐?以后这个家都是福晋说了算,她高兴拿哪里的银子都由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本来应该高兴的洛谣其实一阵阵地肉疼,她的全部家当也就够过几个年的,是几个年,不是几年,这过个年就要一万两,还不一定够,所以九阿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谣盯着钱匣子发呆。
“怎么了这是?”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在想什么呢?”九阿哥一边自己退下大氅,一边问。
洛谣忙去帮他摘了帽子,垫着脚将帽子扣在衣架上,九阿哥每次见她这个姿势就想笑,洛谣回头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这衣架子做这么高做什么?每次都要垫着脚。”
九阿哥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说:“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我不是在想年礼的事嘛,要送那么多礼呢!”
九阿哥一下就听出了她的意思,原来又是心疼银子呢,也不去点破只说:“年节就是这样,互相送年礼,你送人,人也送你啊!”
洛谣撅着嘴道:“那可不全是,送进宫的就没有回礼!”
九阿哥点点她的鼻子,说:“看你那小气样,守岁的时候皇阿玛会给压岁钱的。”
洛谣眼睛一亮:“真的?给多少?”
“往年都是给五千两,不知道今年是不是?”
洛谣疑惑道:“怎么不知道?难道还能少给了不成?”
九阿哥坐到榻上才说:“那可不一定,要是皇阿玛心情不好,说不定就没了。”
洛谣凑过去问:“那皇阿玛今天心情怎么样?”
九阿哥斜着眼说:“今天心情倒是不错,可是这不是还有十几天才过年吗?”
洛谣泄气道:“你说你们没事老惹他老人家不开心做什么?说点好话哄哄他几千两银子就到手了,多划算啊!”
九阿哥问:“为什么说是我们惹他不高兴了?”
“当然是你们了!”洛谣奉送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你们是他的儿子,只有跟你们生气才会扣你们银子吧?要不然皇阿玛那么护短,肯定不舍得委屈了自己儿子的。”
九阿哥奇道:“你怎么知道皇阿玛护短?”
“天下哪个当爹的不护着自己儿子的啊?”说完也不管坐在那深思的九阿哥,自己跑到库房找东西去了,明天是玉锦家孩子的满月礼,她得好好挑些小孩子能用的衣服料子再加上早就叫人准备好的小孩子的一套金手镯、金斧子、金花生、金项圈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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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谣从玉锦家回来已经是快傍晚了,玉锦的闺女小名叫淳儿长得像五爷,大大的凤眼也遗传自五阿哥,跟宜妃的如出一辙,小小的嘴巴时不时地吐个泡泡,看得洛谣几个稀罕的不得了,碧月跟洛谣都另外掏了腰包,说什么也要多送点东西给淳儿。
值得一说的是洛谣还是没有见到福慧,自从大婚后就没再见到她,洛谣有些担心,就连碧月也打听不到她家的情况,洛谣心下暗暗着急,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她才好,正想事情的洛谣连青纓进来了都不知道。
青纓轻手轻脚地端了茶进来,放在桌上的声响惊喜了洛谣,青纓这才轻声地说:“福晋,钱掌柜求见。”
“钱掌柜?快请进来!”
钱掌柜低眉敛目地进来了,洛谣请他坐下,钱掌柜却说:“奴才给福晋送了东西便走,福晋不必麻烦了。”
“送东西?什么东西?”
钱掌柜递上手上的匣子,道:“请福晋过目。”
洛谣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张的银票,每张面额千两,足足有一匣子,洛谣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多银子?”
“福晋忘了?您之前跟爷合伙经营酒楼,这些都是您的份子。”
“我的不是每个月都给我了吗?”
“当时爷吩咐,酒楼收成的四成都归福晋所有,每个月给福晋五千两,剩下的以福晋的名义存在了钱庄,昨天爷吩咐全部取出来交由福晋保管。”
洛谣倒吸一口气,四成?虽然说如今两人成亲了,他的就是她的,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他这么有钱哪!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两!这么说自己如今也是财主了?先前还担心没钱做生意,如今却要担心没地方放银子了,这么多银子不放好遭了贼可怎么办?
钱掌柜走后,洛谣前前后后数了十多遍,没错,是三十两银子!这么一笔巨款要怎么办啊?继续存钱庄拿利息?要不然继续投资做生意?可是做什么生意呢?要不然置办宅子,就像后世一样,有钱人都买房,还要买地,到什么时候都饿不死,可是这么多银子得买多少地啊?买了地就得有人打理,她又是个最怕麻烦的人。
洛谣抱着钱匣子转悠了两圈,头一次觉得银子烫手,又想到这不过是四成的收入,要是全部得有多少?不对!他自己也要花的,怪不得花钱那么大手大脚呢,不行!以后要严格把关,不是有句话说男人一旦有钱就变坏吗?这么多银子养几十个外室都绰绰有余!便扬声唤来青平道:“你去看看爷回来了没有?回来了让他立马来见我!”
青平虽然觉得洛谣这样做是多此一举,哪一次九阿哥不是一回来就找福晋的?不过还是听话地守到二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