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不出手,她们也未必会堕入无边黑暗,人类坚韧心性选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过百倍。”男子嗓音越发冷凝,不怎么欢喜。
木疙瘩,他岂是那种一点即燃的朽木。
“你可陷入过困境?你可在绝境之地盼着别人脚踏五彩祥云拯救你?你又知什么是希望,什么是绝望?”洛清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却依旧凭着直觉盯着对方的双眼,有着她所不知的认真与执着。
仙者,又知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期盼。
为仙者,向来慈悲的注视世人,或怜悯,或度化,却绝不会不插手凡间事。
她竟问他这样的问题,莫非是月色太美,繁花太艳,才让她精神恍惚起来了,说了许多不曾与外人说过的话。
“希望或绝望,仅是某一刻的障,于我而言,就如这花,易开易落。”
“你是谁呢?”洛清得自己似是醉了,脑子越发晕晕乎乎。
“与你一样,畅游四海之人!修仙之人不得妄动****,七情六欲由心而起,将左右你的神智,易被世事所扰,易陷于万劫不复之地。”男子答非所问,说出的话却与洛羽如出一辙。
“你怎与父神一样,也说我这性子,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洛清歪着头嘟囔,恼羞成怒的瞪回去。
她好端端的在这里,哪里会遭遇厄运呢。
“你素爱折腾,多思多虑,容易被红尘俗世纷扰,心魔难除。”
“你认识我?”若非认识之人,如何这般肯定。
定是那些想要欺负她,被她反欺负回去的人,在外面宣扬她的坏话,暗地里诅咒她呢。
“略闻一二。”男子点头,与她相隔甚远。
洛清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似是被什么迷惑了心智,不假思索道:“如此说来,我名气还不小,慕名而来的数不胜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我需好好傲娇一番,将名声传的更响亮些,厄运自然远离于我。”
“……”男子不语,似是被噎住,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她侧头凝视他,从树梢上折下一支花枝,便他直袭过去:“鲜花赠美人,我司幽之国没别的宝贝,就是鲜花用之不竭。”
一支娇艳的花枝飞蹿而来,飘然落在他的掌心,在月光下呈现最美的色泽。
二人遥遥相望,以皎皎明月为背景,以飞舞花絮为媒介,神仙眷侣般的人儿就如敦煌画壁上的舞者,一举一动都透着无限风情,如浓墨重彩渲染的墨画。
“没有男人会喜欢鲜花,那是女人钟爱之物。”男子气息有些不稳,想了许久才回答。
“我虽女子,却并不喜欢。你瞧,它太过脆弱,只能供人观赏亵渎,无法让人心生欢喜,朝花夕拾,竟不知为谁人盛开,因何而绚丽枝头。”洛清如实说出心底的想法。
“你既不喜欢,为何送我?”男子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绪。
“柔情浪漫罢!仿佛将世间最脆弱最娇艳的东西赠送你掌心,万物皆在你手。”洛清指了指落在泥土上的花瓣,叹息一声。
“我该说谢谢么……?”男子干巴巴回一句,听不出喜怒。
“不用,既是特意来看我,回赠一些小玩意是礼节。”她笔直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攀着花枝,秀气的脚踏在枝干上,站在花丛中伸开双臂,突然笑道:“只是我素来不爱繁花似锦,所以无法成为花神。”
言罢,灵气从她丹田席卷而出,卷起一阵飓风,将满树的海棠花激起一阵粉色波浪,枝头繁花散落一地,娇艳之色却不减分毫。
待灵气散尽,满地嫣红竟瞬间枯萎,真真应了那句:落花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成与不成,那都是未来之事。”男子并未将花枝扔掉,而是执在手中观赏。
“很少有人愿意听我唠叨,你这人倒也有趣。”她仰着脸迎着月光,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看清对方长相,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奇。“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帮助那些凡人?”
“因何?”男子依旧是轻言冷语,不透任何情绪的话回荡夜空。
“只是不想她们陷入黑暗太久,久到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久到心冷如铁,久到再也不会渴望温暖。”洛清咯咯一笑,觉得今晚说了许多不曾说的话,倒也痛快的很。
心情畅快肆意,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不由噗嗤一笑:“若哪****遭遇厄运,也有一人能不顾众人阻挡的护着我,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就好了,这怕是每个女子心底的幻想罢。”
她本意腾空而起,飞奔到那人身测,瞧一瞧这人是何等模样,是不是她看得顺眼的样子。
只是身子刚一动,心神之间却陡然一震,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袭满全身。
“呜。”洛清死死揪着心脏处的衣衫,唇边挤出一声闷哼,身子一歪,直接从树上坠落下去。
“这反噬之术来的真快,原来父神要承受这些,方能除我后顾之忧。”心中如此想着,身子却以最快的速度坠落下去,脑子越发模糊起来。
耳边狂风乱舞,犹如无边地狱张开大口吞噬着,双眼因为疾风无法视物,无法控制身体降落之势。
剧烈的疼痛折磨人的心智,她脑子渐渐迷糊起来,眼前也陷入浓雾遮眼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的,难怪方才精神萎靡。
一切来的太快,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因她左手指尖溢出的黑色瘴气侵蚀,一丝一丝的缠绕上她的四肢百脉,才迫使仙气节节败退,如魔障一般。
“真是一个顽固的女人。”
耳边飘来一声幽冷的叹息,洛清只觉得下降之势突然止住,一个冰冷的东西向她靠拢过来,凉凉的,携带着一股白兰芳香。
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下意识的揽住对方的脖子,抠得死死的,思绪仍停顿在方才之事上,断断续续问:“若……若我陷入……陷入无边炼狱,你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吗?”
耳边没有人回答,宛如波涛巨浪袭击而来的痛苦,让她整个身子蜷缩起来,似有肝肠寸断之绞痛,黑色瘴气顺着她的手臂攀爬到脸部,像是毒蛇一般,游离到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