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办公室,我们发现了大量立顿牌红茶、绿茶与茉莉花茶,还有暖水瓶呢。在这个年代里,暖水瓶已经成为稀罕的东西。想来也只有喝茶的人愿意用,因为饮水机的热水温度不够,茶叶难以冲熟。
在三楼的办公室里,我发现一件女士牛仔外套挂在椅子上,估计是哪个女老师落下的。我没有客气,拿起来就穿到身上。
四层的楼一共有四个冰箱,我们还发现了咸菜与酱料。没有电,就算没人打开过冰箱门,里面的冷气也早已散的一干二净。果不其然,四个冰箱里的温度都与室外相同。想不到冰箱居然这么空旷,我只在一只里找到塑料袋包裹的饭盒,里面还有些食物,闻着味道还好,就是在边缘处长了一些灰白色的霉菌。
我并不清楚在这种温度下食物可以常温储存多久,停电后冰箱大概可以维持几天的冷气。我曾去超市买酒酿馒头,放在寝室第三天就发霉了,买回来时便是凉的,也不知道在外放了多久才被我买走。当然那是夏季。上海的夏季可以达到四十摄氏度的高温。
现在大约在二十多摄氏度左右,如果能判断这个温度下食物发霉的程度,便能大致摸清楚这里究竟空下来多久了。
在行政楼的收获可能就是大堆的A4纸了。如果我们需要生火,这些就是最好的引火材料。
出了行政楼再往前走便是连着两栋教学楼。我看过学校的简易地图,知道教学楼后是各种阶梯教室、学院大楼与机房。往右边去可以找到食堂。
于是我和Blond选择直接去食堂,先看看这里的食物储备量是否可以让我们熬过几个月。新鲜食材想必是不能再用了,但是面粉、大米这类东西恐怕还是有不少的。
食堂大门也是玻璃门。玻璃门紧锁着。不过我们有钥匙。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一层居然有个小卖部,还有些囤货。单单是瓶装水,就够我和Blond两个人用几个月了。小卖部有个冰柜,整齐的码放着各种雪糕。我说整齐,也是在雪糕未融化前,现在融化的雪糕流了几乎半柜子的白色或是棕色的液体,我根本不敢打开冰柜的门。
全国上下的食堂虽然各有千秋,但内部构造都大同小异。从食堂里面是难以进去灶台和厨房的,一般都在食堂后辟出一个单独的门。我懒得绕着整个食堂外围搜寻,准备同Blond翻进去。
等我看见这所大学的食堂,才觉得我们虽然最近很倒霉,但有时候还是蛮幸运的。有的食堂会有个台子,上面还砌有一整块玻璃将学生与内部人员隔离开。幸亏这里缺乏玻璃,只有一个及我胸口高的台子,只要翻过台子,我们便能进入内部。
以台子为界限,我从未踏入另一侧,今天也算是见识了。
Blond也没有进入食堂厨房的经验,四下好奇的张望,说:“原来就长这样。”
我说:“只是中国的食堂厨房长这副模样罢了。”
我们在一层与二层都发现了成堆的大米与面粉,包装完好的面条也不少。冰柜中存放有速食饺子、馄饨、汤圆与肉馅,没有冷藏大抵不能食用了。没有发现任何新鲜的水果蔬菜。最重要的是,盐的储备量不少。
这是一大喜讯,总比整日吃饼干之类的零食的好。我们完全可以点一堆火,架上锅,煮米饭、粥、面条,或是蒸馒头。我们还发现过不少肉或豆子罐头,足够下饭。
Blond说:“我们应该立刻回去告诉他们。”
我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一点,再晚一会回去也来得及,于是告诉Blond我们可以两点再回去。
Blond说:“那得五点左右才能到,天会黑的。”
我不屑的说:“又没有多黑。”
Blond问我是否还在生气。
我矢口否认。
Blond无辜的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天哪。哪里有反应这么迟钝的家伙。他迟钝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害怕继续这个话题,何况这样继续下去,以我的性子,八成都能吵起来。我的英语语速很慢,还磕磕绊绊的,吵架就完全不行了。再说,我不想才认识没多久就开始吵架。虽然我不是恋爱达人,但我也知道,两天就吵架不是好兆头。
于是我说:“没有。听着,如果是你做错了,我会不理你。明白了么?”
Blond笑呵呵的说:“那不是我做错了?”
我颔首。心想,若他是中国人,可能就没这么多事了。是不是中国人与外国人的神色表情都不相同?容易造成误解。
Blond摊开双手:“那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不愿意回去分享喜讯。”
我无法对他解释,就像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明白那些人视我们为异类。
正想着如何编个理由,Blond就说:“你是不是想多些时间跟我相处?”
其实我想说的是,别臭美了。嘴里我却说:“难道你不想吗?”
Blond一下子就把我揽在怀里,他太高了,双手停留在我的两边肩胛骨处。“如果可以,我愿意与你两个人待在这里,整整一生。”
然而正当我觉得幸福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声——是金属的卷帘门发出的声响。昨夜我们一路摇晃过来,听得耳朵都快磨起茧来了。
因为一路以来,除了我们自己发出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其它声响。习惯了城市与郊区的喧嚣,这类的声响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彻底消失,除非是在睡梦中。我们好不容易才习惯空旷与无声无息,这一声响让我们不由自主的惊出一身冷汗。
我讶然的说:“是不是他们跟过来了。我们不是一路上都留下记号了么。”
Blond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如果跟过来,他们应该看见我们了才对。”
他的手在我身体上颤抖了一下。我则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我的身体表现讶然与悚然时的反应。
我们站在食堂一层,靠近大门的位置,正对着来时的水泥马路。如果有人是顺着我们留下的记号寻找过来,应该会看见我们才对。除非他们是恰巧找到了这里,从其它入口进入,而没有发现身在食堂的我们。
之后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和Blond都不敢动一下。声音只一声,与我听过的任何摇晃卷帘门的声响都没有多大差别。令我们觉得头皮发麻的是,声音是从食堂下传来的。
食堂下是地下停车场。来时,我们看见了“地下停车场”的牌子。
蓝底的牌子,红色的字。
风是吹不动的卷帘门的,也吹不进地下停车场。
在这座大学中,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周末到了,好开心啊。稍晚还有一章。求批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