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歌和郝爸爸仔细检查了礼堂的各个出入口,确保大门紧锁。
我们聚集在礼堂之内。我看见火炉里的光在舞台上,仿佛欣赏一场无聊的哑剧。屋外还在下雨,室内潮气严重,幸亏有炉火,这才让人觉得干燥而温暖。
小南靠着我睡着了。
还有几个人依旧坐在火炉边烤火。我仿佛能听见屋顶传来的雨声。‘
再也没有人有力气分辨争吵,十三个人一个接一个陷入睡眠。
我以为我会很快入睡,就算睡不着也只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可我反复想的却是那一双明月般的双眼,宛如在心中升起的月亮。我害怕自己再受到它的蛊惑而不由自主将最后十三个人逼入绝境,他们可以自寻死路,我却不能让他们毁在我手里。
翌日醒来时,还不到七点。
小南枕着Blond的腰,两个人都睡得很熟。我想到自己穿着裙子,不知道昨夜有没有走光。
六点已经开始天亮,时至七点,还能看见晨光。已经有不少人醒了——我不知道这些醒来的人有几个在昨夜无法入眠。我起身整理整理裙子,用手指随意梳理头发。孕妇和他的丈夫还在睡着,售票员的呼噜打得确实吵人。米色已经醒了,他腿伤不方便走路,正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书。
我走过去问他别的人呢。当时我还在害怕他会因为怪罪的而对我不理不睬。他们在害怕我,我却更害怕他们。
米色对我说他们见天亮便陆陆续续出去了。反正天亮就安全了,不会再受到袭击,必须把尸体收拾了。你既然也醒了,不如一块去收拾,顺便吃个早饭。你能帮我那瓶水上来吗?我渴死了。
流血太多的人都会觉得口渴。
我答应他,决定先去一楼给他拿瓶水,然后可以回寝室换身衣服。昨夜不知沾上了什么液体,衣服虽然是黑色,无论沾上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感觉黏糊糊的,穿着很不是滋味。
走到一楼时,我看见霍先生居然坐在椅子上抽烟。没有烟灰缸,烟灰都落在桌子上,我一眼看过去,至少也有七八个烟蒂。我这才想起来小三昨夜受到袭击,再也没有回来。
我只知道小三是他的女人,不再清楚他们之间感情如何,但小三不是那种依靠男人活下去的女人,她自己也很有本事,有主见,霍先生从未完全控制她。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和小三的关系,我想就是“举案齐眉”了。我不敢看霍先生,拿了水便上楼。
把水递给米色,我看见睡着的人还在睡,于是又蹑手蹑脚的下楼。
走到一楼时我连向里看的勇气都没有,下了楼便直接转弯走出了食堂。
雨没有停。淫雨霏霏,也不必放在心上。
去往七号宿舍楼的路上有很大一滩残留的血迹。小三的尸体不见了,应该是被抬走了,抬走后又有人取出水简单冲洗了一下,只是冲不干净。
天亮后,天色带着阴郁的晦暗,不太浓重。我抬头,看见寝室楼的三层有窗破了。我这时才发现七号宿舍楼和食堂之间有个变压器之类的设备,为了防止出事故,周围用绿色的栏杆围起来。如果先跳到栏杆上,再跃上三楼,虽然需要一定的技巧,但对于黑豹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宿舍楼的大门敞开,我直接走了进去。
走到二楼时我想起来昨夜受到袭击时,郝天歌是从二楼上来的,也许是从一楼,也许还是从宿舍外。他那时候不待在屋内出去做什么?难不成受到蛊惑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忍住胡思乱想,却忍不住去检查二楼。二楼二十个房间都上了锁,我一一试了试,没有一个推得开。两个走廊与楼梯平台的窗紧锁着,完整无缺。昨日入夜前,我也参与了二楼的检查任务,现在再回想起来,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询问,但我不敢这么做,就算我是个男人,也不敢做这种事。郝天歌身手好成那个样子,不拿把枪谁敢去问话。
哈,或许人家只是睡不着去抽个烟呢?
想着,我上了三楼。
我听见左手边走廊内的声音,本打算过去看看情况,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是当我站在楼梯上,却连回寝室换身衣服的欲望都没有了。我宁愿忍受这一身不知沾来了什么的裙子,也不愿让里面的人知道我来了。
于是,下一刻,我逃了。
是逃,再恰当不过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走到楼下时开始迷茫。
走出宿舍楼的一霎,我决定去第二教学楼。第二教学楼离得最近,这样如果我走过去就不会被太多人发现,而且教学楼有六层。我会爬上六层,最高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愿意爬上楼顶。在那里坐着,可以仔细想一想,恢复重新“战斗”的勇气。
走到第二教学楼下,我又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三盘钥匙都交给郝天歌和霍先生。
进不去让我觉得有些失望。
我呆呆的站在门前,矗立良久,很不是滋味。
“你想进去?”
我吓了一条,转头居然看见了霍先生,我根本没有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完全消无声息。只在他走近了,才嗅到他身上传来浓郁的烟味。他手里还拿着一只烟,抽了一半,烟灰很长。
见我不说话,霍先生继续问:“你难道不想进去?”
说着,他笑着把手中的烟丢到地上,踩了一脚,捻了几下,仿佛脚下正在捻死一只害虫。他手里拿着一盘钥匙。
霍先生没有等我回答,就找到第二教学楼的钥匙,打开门,似乎在邀请我进入他的家。他推开门,侧着身,让出一条路。
实话实说,当时我已经没有进去的欲望了,只想转身就逃。但是凭我的体力,就算立刻转身就逃,也逃不过他。霍先生紧紧盯着我,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放松。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公司内是不是也使这种手段对付他的员工。
我有些畏惧,不想进,却又不敢不进。
转念一想,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总不会杀了我。他虽然严厉,却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许多面色不善的人的面孔下,都隐藏着一颗炽热的心。
于是,我抬起脚走了进去。
霍先生等我走了进去,便主动关上了门。我听得见一声金属上锁的声响,觉得凄惨,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并对觉得霍先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想法感到幼稚。昨夜,他的女人死了。如果死的是我的Blond,我想现在的我,不会与他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