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雪忘我地弹着琴,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她双手按住琴弦,蓦地抬起头来。
只见来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幽暗深邃的冰眸,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轻轻往这一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君王气息。
曦儿与少薇战战兢兢地跪下:“奴婢参见大王。”
熊横挥了挥衣袖,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公主琴声清冽悠扬,寡人老远就听见了,心里想着是谁弹得这样一手好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不想竟然是你···怎么不弹了?”
馥雪一看是他,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冰冷淹没,面色如霜地将脸偏向一侧。
熊横见状,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寡人这么不招公主待见么?”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自熊横的出现,就浑身哆嗦个不停,他拿起拐杖准备逃离,却因为手忙脚乱,不小心将拐杖掉落在地。
声音虽小,却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熊横。
熊横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微微一笑:“子兰!”
馥雪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熊横:“你认识他?”
“当然!”他提高了嗓音,“让寡人来为你介绍介绍吧,熊子兰,寡人的亲弟弟!”说到最后时,还刻意加重了语调。
熊子兰面如死灰,眼看着熊横面带微笑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浑身发抖,他一边怯怯地摇头,一边“啊啊啊”地叫着,恐惧到了极点。
馥雪敏锐地洞察到了这一点。
就在熊横快要靠近他的时候,馥雪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轻飘飘地从嘴吐出一句话来:“大王的亲弟弟似乎跟你不太亲呢!”语气里说不尽的讽刺。
熊横停住脚步,对熊子兰笑了笑:“那是因为寡人夺走了一件他最为宝贵的东西,他现在对寡人恨得不得了。”
“方才大王没来之前,公子子兰对我彬彬有礼,大王一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看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恨一个人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呢?”馥雪眼带蔑视地摇了摇头。
熊横坐到她身边,沙哑着嗓音道:“你想看他恨寡人的样子吗?”
馥雪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中的茶盏:“恩?”
下一刻,熊横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炙热的双唇紧紧压迫住她,纤细的手指一松,茶盏应声落地,茶水四溅,白瓷杯碎成数瓣——
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风轻柔地吹着,雪白的梅花经不住冷风吹拂,离开枝头飘荡在空中···
曦儿与少薇对视一眼,公主毕竟是熊横明媒正娶的,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事情让人她们略感尴尬,可是她们明白公主是什么样的女子,她是倾国倾色的美人,天下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所以两个人都识相地低下了头。
也是同一时刻,一双漆黑的眸子发出一抹像要撕裂一切的冷光···
这样缠绵的吻,与上次新婚之夜的粗鲁残暴截然不同,馥雪清晰地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冷风吹扬起她乌黑的发丝···
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将她锁住,倨傲地吻着她,像在昭显着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也只能为他一人所拥有一样!
她身上散出淡淡的仙草香,引得他深深沉|沦,她口中的蜜汁已经不能满足他,他顺着她的下颚,脖颈,一点点地深入···
有那么一瞬间,馥雪陷入了片刻的沉醉,直到感觉到熊横将头深埋在她胸口,她才猛然清醒过来,他们是仇视的双方,哪里来的真感情?
她一把将他推开,熊横一脸错愕,伸手摸摸唇上余留的芳泽,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馥雪正要开口,熊横却转身笑脸盈盈地看向一脸愤懑的熊子兰,说了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美人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馥雪也看向熊子兰,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红色的血丝布满眼底。
那···的确是恨!
她不明白,他刚才明明那样胆怯,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愤怒?
是因为权力吗?
她早就听说过楚怀王在位时,极其疼爱这个小儿子,意欲将小儿子立为太子,如果不是熊横活着回到了楚国,那么今日登上王位的就是熊子兰,迎娶她的就是···
不,她暗暗摇了摇头,熊横娶她是因为仇恨齐王,如果是熊子兰当了王,或许她就不会嫁到楚国,也许此刻她还坐在齐国琼芳殿的凉亭内,欣赏着满园的红赤烈焰,听着初凡欢乐的笑语声。
所以,熊横现在是在他弟弟面前显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
熊横太过骄傲,熊子兰所有愤怒在他眼里显得微不足道。
他伸手插入馥雪的发中,馥雪本能地往后退,却被他死死地摁住,他斜眸一眼:“弟弟你看,虽然她不一点也不喜欢寡人,但是她仍然逃脱不了寡人的手心···”
馥雪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他的手却纹丝不动,恼怒之下道:“你的内心真是扭曲变|态!我真怀疑我父王在折磨你的时候,是不是也摧残了你的心?你恨我也就罢了,可他是你的弟弟,唯一存活在这世上的亲人!他现在又瘸又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是,你现在得到了王位,成为了人人敬仰的楚王,倚靠着这无上的地位和权利,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甚至可以毁掉任何你恨的事物,可是你怎么也不该用权利去伤害自己的至亲!”
“至亲?”熊横觉得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指着熊子兰,一字一句道,“你说他是我的至亲?!要不是因为他在背后怂恿父王,我会被送去齐国当人质,整整忍受四年非人的折磨!要不是因为他煽动父王去秦国赴宴,父王会惨死在秦国?”
他忽然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父王!是你!与秦国串谋诓骗父王去秦国赴宴,是不忠;害的父王惨死秦国,是不孝;你用计使我去齐国做人质,是不仁;趁我与父王不在楚国,便要自诩为王,是不义。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
熊子兰一脸惨白,额前汗涔涔的,双唇颤颤地抖动着,惶恐地摇着头。
双手一用劲,熊子兰被熊横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上前一步道:“想要抢回你想要的,那也要看今时今日的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馥雪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熊横瞥了一眼身后的馥雪,发出命令式的口吻:“两日之后大军就要出发,寡人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必须跟随军队到前线去!”